这几下实是一弹指间事,景兰舟武功再高,此刻也已追赶不及,不由得茫然矗立原地,继而心知中计:那女子武功与他棋逢对手,先前全力相斗时虽不致落败,但要想在丐帮打狗阵夹击之下脱身却是大大不易,故而佯装服软求饶,以言语使自己稍稍分神,又出其不意假装攻向那中年乞丐;待得景兰舟出手拦阻,其意已是旨在救人而非制敌,这女子既精通借力打力之法,立时便利用自己浑厚的掌力助其逃脱。她既觅得这一飞冲天的空隙,纵使群丐打狗大阵结得极为严密,亦拿对方一身绝顶轻功毫无办法。景兰舟见对方转眼间便想出这条脱身之策,机变多智远胜于己,心下不禁自愧弗如。
在场群丐心下却另有一番计议,眼见本帮弟子人数虽然众多,武功却都和那女子差得太远,若非景兰舟力挽狂澜,大勇分舵今晚只怕要全军覆没,虽说未能将对方擒住,但那妖女终究是使诈逃脱,也算替丐帮挽回几分颜面,因此上对他皆十分感激。副舵主是名叫吴洪毅的老丐,当下安排了几名弟子先将陈劲风带下去治伤,继而向景兰舟抱拳谢道:“这回若非景少侠仗义援手,丐帮数百年的威名便要砸在我大勇分舵手里了,想来实是心有余悸,分舵一众弟兄对少侠实是感恩不尽。”景兰舟连忙还礼,问了对方姓名。吴洪毅瞅着那中年乞丐恨恨地道:“幸好这人落在我们手里,吴某倒要问问那小妖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景兰舟见那中年乞丐面色煞白,浑身直冒冷汗,不由心下大奇:“适才陈劲风要取他性命,这人毫无惧色,怎地此刻这般害怕?”忽见他咬一咬牙,抬掌击向自己额头。景兰舟身形一晃,上前格开这掌,伸手点了他两处要穴,道:“这位老兄,我瞧你也是条汉子,只须将今晚之事向丐帮众位弟兄交代清楚,他们未必会为难于你,何苦要自寻短见?”
那人惨然道:“景少侠,你既是顾老前辈的徒弟,便请发发善心,一掌打死我罢!我情愿死在你手,总强过被那女魔头苦苦折磨。”景兰舟摇头道:“她方才只是声东击西之计,佯装攻你以求脱身,并非真的要杀老兄,你也不用害怕。”心底暗自纳闷:“怎地这人称那女子作女魔头?难道他们不是一路?”
那乞丐道:“少侠有所不知,我等今番本拟将丐帮河南分舵一举歼灭,不意少侠在此,一着落错、满盘皆输,那也罢了。但那女魔头自视极高,适才她出言讨饶之举被我这下属瞧见,又怎会再容我活在世上?我如此刻立即自尽,她说不定还能放我家小一马,倘若晚个一时半刻,在下父母妻儿全难活命。”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尽皆变色。景兰舟心道:“这女子好狠的手段,适才她虽是使诈逃离,却不失潇洒超逸,未见任何窘态,怎会为此区区小事便要杀手下全家灭口?”
吴洪毅又惊又怒,骂道:“你们到底是何方鼠辈,竟敢在此大言不惭,要挑了我大勇分舵?”那乞丐笑道:“我若说与你知,一家老小便绝无幸理了。你杀了我罢!”吴洪毅怒喝:“不知死的东西!”抬手一棒朝他脑壳打去。
景兰舟微微皱眉,暗道:“怎地这吴舵主脾气也如此暴躁?”伸手轻轻抓住棍梢,道:“吴前辈,此人方才已图自尽,你要取他性命又有何难?只是如此一来,那妖女的线索可就断了。依晚辈之见,还是勿要卤莽行事为好。”吴洪毅脸上一红,道:“这人口风甚紧,留他何用?”
景兰舟朗声道:“诸位若是信得过景某,便请让在下同这人单独说几句话。”吴洪毅面露难色,道:“吴某决非信不过少侠,只是这回对方摆明了是冲我们丐帮而来,有甚么事也自当由本帮亲手解决。眼下人已在我们手里,倘若仍是交给少侠措处,这个……这个传出去不免让人笑话我丐帮百无一用。”
一旁忽传来个低沉的声音道:“你此刻将他杀了,便显得丐帮很有本事么?”众人扭头一看,却是陈劲风从林中缓缓走出,左肩膀用布条厚厚包扎了数层。他功力也当真深厚,帮众稍加施救便即醒转,只见其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滴下,显然伤处仍是疼痛难忍。
吴洪毅面露尴尬之色,道:“舵主,您老人家重伤未愈,还是先安心休养要紧,帮中事务我自料理得。”
陈劲风摇头道:“我先前要取此人性命,是怕商讨的机密被他泄露出去,谁知那妖女视我大勇分舵众人如同无物,要来便来,想走即走,谁能拦得她住?事到如今,咱们除了自认技不如人,还有甚么话说?你此刻再伤他性命,未免犯了滥杀之戒。”吴洪毅被他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期期艾艾答不上话。
陈劲风向景兰舟道:“景公子,这人是你擒住的,现下就交由你处置。大勇分舵今日得蒙保全,皆是少侠一人之功,今后若有用得到丐帮之处,我等皆愿肝脑涂地,恭候驱策。”他心胸虽欠广博,却不失为铁铮铮的硬汉,向来说一不二,既见景兰舟武功远胜自己,又有大恩于丐帮,对他自是倾心相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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