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舟自后跟来,见塔下空无一人,道:“道长既是王府旧识,想是随着王爷去了。冼姑娘,在下斗胆问一句,贵教可是同宁王朱权有所牵连么?”冼清让皱眉道:“你从哪儿听来这些风言风语?”景兰舟叹道:“宁王乃太祖诸子中硕果仅存之人,多年来身居嫌疑之地,谋求自保尚且不及,姑娘又何必跟他走到一路呢。”
冼清让微笑道:“这事不劳你操心。我问你,你这趟原是到江西来寻医,方才怎又说林岳泰人在苏州?”景兰舟心道:“原来她还不知林大夫的事。”同她讲了管林二人师门过往恩怨,又说到施和浦被管墨桐捉走,冼清让微微一怔,叹道:“原来管长老跟他师兄间有这许多纠葛,我先前确实不知。既然施和浦没本事治好骆大侠的孙女,你们径往苏州找出他师父不就行了,何必去管‘圣手回春’的死活?”
景兰舟心道:“你这话倒跟苏前辈说得很像。”摇头道:“施大夫讲的是江湖义气,我们怎能不顾他的安危?”冼清让哼了一声,道:“只你们是英雄好汉,我便是不讲义气的小人。你说管梅二人方才在塔下打斗之时,皆动身去追赶松竹二老了?”景兰舟点头道:“不错,当日二老在开封露面,在下听说宫主留在河南布防,怎会这么快便追来南昌?莫非是收到甚么风声?”
冼清让点了点头,缓缓道:“当日我在开封府四州三十县布下百余道暗哨,可谓天罗地网,防备严固已极,连鸟雀也轻易飞不出一只,却仍被陈李二人走脱。二老现身之时,本教玄、幽二部妙使、桐柏二仙和梅长老恰巧都在河南境内,原是对付松竹二老的绝好时机,不料桐仙和梅潜都不肯奉召前来开封商议对策,反而双双闻风南行。我再三逼问柏仙,他才说松竹二老行藏既泄,十有**会前往龙虎山天师府寻求庇护,且极力辩称管梅二人之所以不至开封,亦是为尽快赶往江西追捕二老,嘿嘿,这话连他自己都不敢信。梅潜和二老乃是金石之交,当年松月台上二人叛教之时便借故不曾到场出力,而今更不愿帮我对付他们,原也不足为奇;管长老向来是教中股肱,此番竟也不尊号令,却是极为少见。倘若此二人倒向了二老一边,我这宫主的位子就算坐到头啦,因此我才匆匆赶来江西,瞧瞧管梅二位长老是否真有叛教之心。”景兰舟点头道:“原来如此。管长老这趟是为林岳泰手中的《药鼎遗篇》而来,当无反叛之意。”
冼清让听到“药鼎遗篇”四字,忽而眼中一亮,道:“方才那位苏楼主为何说只要我帮你找到林岳泰,便离《潜龙心禅》近了一步?照苏楼主所说,梅山医隐当年所学乃是心禅下册的功夫,纪儒亭虽将心禅遗失,但其人临终前传下《药鼎遗篇》,莫不便是《潜龙心禅》的残本?难道这其中就有‘烟霞澹月步’的轻功心法?”
景兰舟忍不住道:“冼姑娘,你也要出手抢夺《药鼎遗篇》?”冼清让白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我本非名门正派出身,盗玉窃钩,有甚么稀奇?眼下《潜龙心禅》半点着落也无,林老头的‘药鼎遗篇’便是唯一的线索。倘若遗篇中果真载有‘烟霞澹月步’要诀,我便可如苏楼主所言,以之为辅修习玉蟾剑法。”
景兰舟苦笑道:“这些是宫主教内之事,在下无意干涉。但姑娘当日在河南亲口答应景某相助骆师姐治伤,如今好不容易打听到林前辈人在苏州,这个忙却是一定要请姑娘帮的。”心道:“眼下虽依梅长老吩咐请到了苏楼主,但这位前辈行事古怪、萍踪无定,亦不肯出手解救施大夫,倘确能如其所言,借冼姑娘教主声威对管墨桐起些震慑之效,倒也不失为一条计策。”
冼清让笑道:“当日我在开封答应你三件事,一是替你打发王林,我吩咐梅长老代为出手,如今于府上下安然无恙,这件事情算是办成了罢?”景兰舟笑道:“不错,这事在下很承姑娘的情。”冼清让道:“你叫我勿要跟何汉岑为难,他背着我胡言乱语,我也没与之计较,还好心将他从丐帮分舵救了出来,总也依你吩咐了?”景兰舟微微一惊,道:“姑娘从丐帮救出了何老四?”冼清让笑道:“大勇分舵那些臭叫花尽是酒囊饭袋,难道拦得住我?”
景兰舟不觉心跳加快,问道:“莫非……莫非真是你出手救人时杀了陈劲风?”冼清让摇头道:“不是我杀的。我本想硬闯大勇分舵抢人,到那里时发觉丐帮弟子如没头苍蝇般乱作一团,我躲在暗处稍一窥听,才知陈劲风竟已一命呜呼。前一晚我打折了他肩骨,原不是甚么致命伤,他定是死在别人手里。分舵舵主无端毕命,那群臭叫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轻轻松松便将何汉岑救了出来,也没被人察觉。”
景兰舟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叹道:“姑娘所言坦坦荡荡,景某信得过你。我来路上曾遇见尊师,亦说陈劲风非其所杀,以他的身分地位,自也不必对我扯谎。这事可就奇了,难道‘四象铜锤’竟有这许多仇家,又被旁人害死?”
冼清让奇道:“你见过我师父?”景兰舟点头道:“不错。”将那蒙面怪客在长葛县杀害丐帮弟子、嫁祸到自己头上之事说了,道:“在下数日前在九江碰上丐帮的司帮主,认定那五名丐帮弟子是景某所杀,若非松筠道长出手相助,我早已被丐帮擒去。道长说他是应姑娘之请特来江西助我,在下欠姑娘这份情可就大了。”冼清让微微蹙眉,道:“没想到是我师父做的,连累你被丐帮冤枉,你也不用谢我。我师父后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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