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沛殷再也按捺不住,右腕一抖,腰间长剑握在手中直指钱文钦心口,喝道:“姓钱的,你识趣的话便跟我们走一趟,否则别怪我师兄弟剑下无情!”钱文钦笑道:“嘿嘿!蓑衣帮又非官府衙门,凭甚么光天化日就敢开口拿人?”
史沛殷更不多话,右手一剑刺出,却是一剑穿过桌上酒壶壶耳,顺势挂起酒壶向钱文钦脸上砸去,有心让他也出个洋相。施和浦忽左手一抬,手中一双筷子也闪电般穿过壶耳,发力往自己这边一夺,那酒壶在两股力道拉扯之下,登时僵在半空不动。两人看来虽势均力敌,但施和浦以一双木筷对抗史沛殷剑上之力,木筷竟不折断,手上功夫显然高明得多。
史沛殷初时只当施和浦不过是钱文钦的寻常酒友,此刻见这中年文士居然身负上乘武功,一怔之下问道:“阁下是甚么人?蓑衣帮跟这位姓钱的朋友间有些私事,老兄既与此无关,还是少搀和为妙。”施和浦笑道:“我跟这位钱老哥相识已久,几位有甚么不平之事,不妨讲出来在座大伙儿一块评评理。”
史沛殷怒道:“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长剑一震,酒壶乓的一声裂成碎片,迸得桌上酒汁四溅,顺势一剑刺向施和浦肩头。施和浦“嘿”了声道:“当真说打便打么?”从腰间摸出铜环虎撑,将对方长剑哐啷一下用环眼锁住,重重扣在桌面之上。史沛殷连运内力,见挣脱不出兵器,朝天一脚将木桌板踢成数块,桌上杯盏碗盘通通落地跌个粉碎,虎撑失了桌面借力,长剑便被史沛殷抽回手中,后者立时剑花一抖,连攻施和浦胸前三处要害。骆玉书见史沛殷招数虚实掩映,剑法倒也不弱,只是一言不合便向施和浦痛下杀手,平日里强横霸道可想而知,不禁微微摇头。
钱文钦忽伸手往左首长凳上一按一提,内力到处,长凳打着圈儿平地飞出,只听扑扑连声,尽数挡下了史沛殷的剑招。史沛殷一声怒喝,剑光闪处,将长凳自中间一削为二,剑尖如毒蛇吐信般向钱文钦刺去,后者抓住半截长凳当胸一横,长剑波的一声插入长凳之中。钱文钦嘿嘿笑道:“史贤侄,钱某同贵帮一点小小纠葛,就不必牵连旁人了罢!”史沛殷手腕一翻,那半截木凳又啪地裂成数片,钱文钦笑道:“啊哟!正好给酒楼大师傅当柴烧。”
史沛殷双眉一沉,见对方两人武功俱各不弱,正要招呼四位师弟齐上帮手,忽一眼瞟见二楼角落里一桌三人稳稳坐在那儿动也不动。自己适才和对面打得鸡飞狗跳,楼上一众食客早已跑光,连楼下客人也都溜得一干二净,这两男一女却恍如视而不见,自顾坐在那儿喝茶。他见对方像是武林中人打扮,略一迟疑,上前抱拳道:“不知这三位朋友怎么称呼?湘西蓑衣帮在此对付敌人,待会动起手来刀剑无眼,可别误伤了几位。”
骆玉书见他这几句话说得尚算客气,起身拱手还礼道:“在下姓骆,江湖上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指着施和浦道:“这一位‘圣手回春’施大夫,是我们三人的朋友,几位有甚么事大可慢慢说来,不必伤了和气。”史沛殷心中一凛,暗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这中年文士竟是吉安府施神医,难怪武功如此了得。”
施和浦笑道:“不知史兄弟同我这位钱老哥有甚么解不开的过节,至于这般样兴师问罪?”史沛殷铁青着脸道:“这是钱文钦跟蓑衣帮的事,史某无须向外人交代。”众人见他不肯明说,便猜测其中多半是蓑衣帮理亏。
钱文钦先前见到骆玉书等人同施和浦一道前来,知三人是友非敌,笑道:“几位既是武林同道,替钱某说两句公道话也好。在下钱文钦,不过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史沛殷打断他话头道:“老兄何必妄自菲薄?史某给几位引见,这位‘翻天鹞’钱文钦钱爷,是台州府青鹞派翟掌门的师弟。”
众人“哦”了一声,心中无不意外。青鹞派在武林中虽算不上甚么大帮大派,但掌门人翟胜贤在浙江团练乡兵、襄助沿海官府抗击倭寇多年,乃是江南一位名头极响的武林义士,钱文钦既是他师弟,在江湖上地位亦自不低。
景兰舟微一沉吟,问道:“钱前辈,贵派有位弟子唤作彭守学的,不知你可相熟?”钱文钦一怔道:“守学正是劣徒,尊驾认得他么?”景兰舟心头一惊,道:“晚辈曾与其有过数面之缘,彭守学年纪瞧来跟先生差不太多,怎么是前辈的高徒?”钱文钦笑道:“守学是带艺投师,只比我小了几岁,一身武功早已不输钱某。”忽又叹口气道:“可惜钱某教徒无方,听说这劣徒前些年加入了白莲教,而今也不知人在何处。”景兰舟心道:“你徒弟眼下替沈泉卖命,恐怕还不如留在无为宫的好。”当下也不说破。史沛殷不明就里,见二人愈讲愈攀上了交情,心里暗叫不妙。
钱文钦清了清嗓子,道:“钱某有一位结义兄弟名叫刘绪梧,论辈分原是对面这几位蓑衣帮朋友的师叔。”史沛殷摇头道:“不再是了。”钱文钦不加搭理,接着道:“这位刘老哥跟湖广辰州府蓑衣帮帮主‘七盘剑’史森是同门师兄弟,史帮主便是这位史沛殷贤侄的尊翁。”史沛殷听他言语中仍以长辈自居,心中颇为恼火,却也不愿与其多作口舌之争,当即强忍不言。
施和浦皱眉道:“施某世居江西,竟未听说邻省贵帮的名头,这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顾青芷插口道:“我就是湖广人氏,也没听说辰州府有个蓑衣帮啊。”史沛殷哼道:“敝帮地处偏远,自然难入诸位法眼。”神情甚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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