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君又被关进了那座宫殿里,被扔进去之前,她才发现这座宫殿上的门匾上写着“肖生殿”。
肖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默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转头问冷眼旁观的两名侍女,“肖生殿的肖生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侍女讥讽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说某些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肖想此生。”
冬君沉默片刻,又问道:“季樵溪和霍笑天是什么关系?”
“呵,你说呢?若尊上娶妻,非季小姐莫属。”
“这样啊,那,除了季樵溪以外,他还有多少女人?她们都是谁?”冬君平静的问道。
两名侍女面面相觑,笑作一团,像是在嘲弄她的痴心妄想,“尊上风姿,魔域哪个女人不仰慕?当然,能站在尊上身边的,永远只有季小姐一个。至于你,还是趁着尊上新鲜感没褪去,好好把握一时的风光吧。”
冬君静静的听着,恍惚间想起,她和霍笑天曾在人间拜过天地,是成婚了的。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又漫上心头,她黯然伤心的低头看了看地板,转身走进内室。
短短一日,就将记忆中所有的甜蜜爱恋都颠覆了。
冬君对着镜子看脖子上的伤痕,始终难以接受被爱人背叛的悲惨命运。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一个侍女拿着一瓶药膏走进来,对外头两个侍女道:“尊上派我来伺候,你们可以出去了。”
“哟,那就辛苦这位姐姐了。”另外两个侍女冲她笑道,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侍女缓缓走进室内,看到冬君时,眸光微动,走上前行礼道:“小姐,尊上命我来服侍你。”
冬君淡淡的嗯了一声,摆手道:“你随意吧。”
侍女闻言,走上前在她身边蹲下,自顾自打开药瓶,素白的指尖沾了一些药膏,轻柔涂抹在她脖子上的红痕。
她没有说话,安静沉稳的擦完药,将药膏收起来,默默站在一旁侍候。丝毫不像其他魔族对冬君的态度那么恶劣。
冬君有些奇异的看向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水生。”
冬君问道:“水生,在水边生的吗?”
“是的。”水生轻声回答,沉吟片刻后问她,“那小姐的名字,又是怎么来的?”
“我的名字……”冬君蹙了蹙眉,努力回忆了一下,摇头苦笑,“不记得了,可能是我养父母在冬天的时候捡到我吧。”
水生听完沉默了许久。
冬君望着她的脸色,苦笑道:“你怎么比我还苦大仇深?”
水生垂下眼睑,回道:“我只是生来就一副臭脸,我父亲曾因为我无喜无悲,不笑不哭而将我狠狠打了一顿,将我浑身抽的皮开肉绽,可我不服,几乎要被他打死了,也没学会怎么笑。”
“就为了此事,你父亲未免也太狠心了吧。”冬君一听,有些为她愤愤不平道,“天下芸芸,各生万相,既有美丑,也有冷暖;就算都是花,也是各有各的芳香,甚至有的花散发恶臭。既然存在,便有它的道理,你父亲……”
她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措辞,而后掷地有声道:“太可恶!”
水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确实可恶。”
冬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脸色苍白憔悴,似乎是身体不太好。她坐了一会儿便躺回床榻,刚沾上枕头,瞬间就沉沉的睡着了。
冬君这些天一直做着同一个奇怪混沌的梦,梦里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山,眼前的一切被大雪覆盖,明明那么大的风雪,她却丝毫没觉得冷。在雪中不停歇的走啊走,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可面前好像有什么吸引着她——是一个影子。
冬君想拨开面前飘然落下的大雪,去看那遥远的影子。可她走一步,那影子就远一步,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别走,等等我!”她焦急的朝那影子大喊,拔腿向它追去。
去哪?它到底要去哪儿?
她已经顾不得自己身处何处,眼里只看着面前的影子,被它引诱得焦躁不安。
“别跑了,等等我!”她呼唤着,追着它跑了啊跑。冰天雪地里,她却像是落入岩浆烈火之中,浑身滚烫,大汗淋漓,痛苦得喘不过气。
倏然之间,冬君只觉得有一丝清凉的气息融入自己的四肢百骸,体内那股燥热慢慢的被吹散了。
床榻旁,侍女水生站立着,手指按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慢慢输送法力。
待她气息平静,水生又默默站到远处,目不斜视,如同地里长出的一根笔直的青竹。
冬君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眨眼看了看四周,却见到水生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室内昏暗的烛光摇曳,金丝方胜宫灯里的蜡烛燃烧到尽头,晃晃悠悠几下,彻底熄灭了。水生沉寂在黑暗之中,要不是看见了她,冬君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你为何站在那儿?”冬君撑着手有些艰难的坐起来,对她疑问道。
水生回答,“尊上命我,要寸步不离的看着你。”
冬君闻言,摇摇头失笑道:“那也用不着彻夜看守,你睡吧,大不了我逃的时候知会你一声。”
水生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侧了个身靠在墙边,“我睡不惯地板。”
“床上宽敞,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一起睡吧。”冬君说着,往里边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
“……不必了,我不困。”
冬君此时也没什么睡意,虚虚靠在床头,又温声道:“那你坐一会儿吧,站在那儿我瞧着害怕。”
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双乌黑双眸望着她,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水生收回目光,不紧不慢的走到一旁的座椅坐下,修长素净的手指摩挲着一颗莹润的白珠。
白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冬君瞧着,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看着不像夜明珠。”
“清心珠,戴在身上可以正身清心,使内心平静如止水。”
冬君更加好奇的打量着水生,魔族大多放纵,欲念深重,竟有魔族利用外物来清心净气,实在是有些稀奇。“为什么带着这个,你一个魔族,也要向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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