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很小的时候,发现了母妃的秘密。
她一直知道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天下所有女人都比不上母妃一根手指头,她拥有九五之尊的爱,拥有无上的荣华,无数的珍宝,芳菲理所当然的认为母妃是幸福的。
但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芳菲三岁时生了一场重病,母妃不放心婢女的照顾,将她带在身边日夜照看。
有一天夜里,芳菲从噩梦中惊醒,听见母妃哭着祈祷,她说,“何赢,帮帮我,你帮帮我,让我的孩儿平安成长,我愿替她痛,替她病。”
她手中是一截雷击枣木,木上刻着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
芳菲惊心的发现,她的母妃另有所爱。
每次看着母妃在父皇身边笑脸相迎,恩爱有加的场面时,芳菲就忍不住想起她抱着另一个人的画像,泪流满面的样子。
这狗血的,简直是给她的鸿图伟业致命一击。
芳菲忽然想起天庭某些三角虐恋八卦,不禁叹息,活上数千年的神仙都难逃此劫,更遑论沉沦世俗的凡人。
然而她没有忧愁太久。
禹国四十三年来第一件大喜事发生——霄宗终于要死了!
齐福二十七年,正值盛年的霄宗皇帝忽然在朝堂晕倒,从龙椅上滚落下来。这病来的凶猛奇怪,霄宗撑了不到半个月。
这一生轰轰烈烈的暴君弥留之际,仍握着妖妃的手,他的眼皮沉重,呼吸也是进多出少。
霄宗声音微弱,像是落地的枯叶一样喑哑,他问出了个令人咂舌的问题。
饶是芳菲做足了准备,还是被他的问题打个措手不及。
他问襄贵妃,“阿姮,你到底爱不爱我?”
襄贵妃双眸微红,低头看着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芳菲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她紧紧的盯着襄贵妃的动作,只怕她的母妃临到头不愿再演下去,要对她的父皇坦白心事。
“我从没有不爱你,陛下。”年过四十的女人笑容嫣然,如同少年时令人心醉,红唇微启,吐息如兰。
“昀郎,我爱你,若有下辈子,愿你我再续前缘。”
不可一世的帝王红了眼眶,不死心的追问,“你说的,是真的?”
襄贵妃的泪滚滚落下,她倾身在将死的男人唇上落下一吻,极尽全力,哑声回答,“真的。”
生性多疑的男人终于在痛苦中听到满意的答案,合上眼睛,与世长辞。
襄贵妃跌跌撞撞的从宫殿里走出来,向世人宣布了霄宗皇帝的死讯。
她一生多半的爱恨情仇都系与这个男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依靠,如今这一切都没来,如同烟花一瞬,归于尘土。
过了片刻,芳菲公主也慢慢的从宫殿走出,她扶住女人的手臂,低声唤道:“母妃。”
襄贵妃却笑着,眼泪横流,她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儿,不禁冷声问道:“你可满意了?”
芳菲捏了捏怀里的储物瓶,里面装着一颗珍贵的密瑰。
她忍不住想,做皇帝就是好啊,做暴君更好,手握生杀大权,须臾之间就能让所有不让自己痛快的人去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果真没有比当帝王更称心如意的人生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理解天帝了。
“母妃,我并不是蓄意恶心你,我只是……不想父皇留有遗憾罢了,他再不好,终究疼了我一辈子。”
“我累了,”襄贵妃挣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霄宗死后,从王被众朝臣推上皇位。
曾经风光无两的母子三人瞬间沦为阶下囚,不仅从王和齐皇后痛恨,众朝臣也苦这母子三人已久,只恨不得将他们手刃祭天。
眼下霄宗这个靠山没了,众人如同饿狼伺机而动,只要寻到机会,就能把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
襄贵妃心如死灰,根本用不着皇后动手,她就独自走进冷宫。
衡王一向置身事外,不惹是非,如同出家道士一样,压根没什么可以磋磨他的。
倒是高傲蛮横的芳菲,下场十分凄惨,莫说其他公主千金,就连小小婢女都敢给她甩脸子。
往日积攒的价值连城的珍宝,被从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夺去。奢靡金贵的宫殿逐渐被搬空,她的衣裳首饰从金光闪闪的珍品变成灰扑扑的棉衣麻布,每日需要进补的千年人参变成一碗腥臊又飘着浓沫的白萝卜汤。
每日的菜是馊的,饭是掺了泥沙的。
宫殿的婢女都被调走了,嗯,其实也不是调走,而是怕被她牵连,全都跑了。
偌大的宫殿家徒四壁,芳菲生无可恋的躺在被扒了皮的木椅上。
“别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走?”看着眼前的婢女泽水,芳菲疑惑的问她,
泽水跪地叩首,“公主待奴婢不薄,奴婢不能忘恩负义,在公主最艰难的时候离开。”
芳菲静静的望着她,露出一抹笑意。
“我问你,你的人生,可有遗憾?”
泽水的额头冒汗,身体不停的颤动起来。
“回公主,奴婢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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