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无数人奔向云山书院。
有满腹经纶的书生文士,也有大字不识一个的贩夫走卒,别问,问就都是正人君子。
甚至还有许多夫人、小姐,或坐马车、或乘小轿,迤逦而来,所过之处香风阵阵,燕语莺歌。
迎客的程先生没见过这种场面,硬着头皮上前道,“诸位留步,此非女学,乃男子书院,女眷不便入内。”
便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夫人微微笑道,“所以,你们这云山书院,失贞的小妾能进,规矩守礼的女眷不能进?”
程先生瞠目结舌,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说一个字。
唉,此事山长真的做错了!
当时他就觉得不妥,只是见大家都赞成,便也没站出来反对。
早知今日,哪怕被山长斥责甚至辞退,他也要阻止。
众夫人小姐越过他,目不斜视往前走。
程先生回过神来,忙派了名年纪小的学生,引她们去后山射御场,免得迷路。
一转头,眼前又来了一批人,还基本都认识。
为首者是位胖乎乎的老先生,笑眯眯地道,“程先生,贵书院今日真是盛况空前,?门庭若市。”
程先生脸色尴尬,青一阵红一阵,“......萧山长,您怎么也来了?”
自己也明白,这话问得多余。
行简书院若有这种大笑料,他再忙也得去看看。
萧山长和蔼地道,“这般盛事,老夫岂能不来?怎么,不欢迎?”
程先生强笑道,“自然欢迎!萧山长大驾光临,敝书院蓬荜生辉,请!”
萧山长颔首,带着自家书院的先生们进门。
走在最后的吴先生忽然问道,“真的很像么?”
无头无尾的,程先生没听懂,“像什么?”
吴先生笑得捉狭,“像方山长。”
程先生忽然明悟,咬牙道,“吴先生请自重,谣言止于智者!”
吴先生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该自重的是你家方山长。不过,晚年得子,也算喜事一桩,恭喜恭喜!”
说完扬长而去,徒留程先生气得跳脚。
心里十分沮丧。
方山长说,顺安郡主约莫得了失心疯,竟敢搦战云山书院,于她是自取其辱,于书院却是个好机会,只要驳斥她、贬低她,让她灰头土脸、心神溃败,自然能扭转近期不良风评。
他本来觉得这不难。
这么多年来,顺安郡主并无才名传出,怎敌得过书院人才济济?她就不该下这战书!
如今却感觉,就算让顺安郡主哭着滚下山,云山书院的好名声也回不来了。
都被方山长毁了。
正惆怅间,来了群马贩子,程先生便也派了名学生带路。
这群马贩却不走,说要在此恭迎郡主娘娘。
程先生懒得多理会,由得他们。
后面来的许多人,也都聚集在门口,要等贺芳亭。
巳时,贺芳亭的车驾来到,她摆出了郡主出行的全套仪仗,前有引路侍者,中有侍女仆妇,后有护院家丁,整整齐齐,浩浩荡荡。
车驾前还有两对红罗绣孔雀扇,车驾后则是两对红罗绣宝相花伞,富丽堂皇。
这般架势,让众人有些紧张。
那群马贩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呆呆地看着车驾靠近,其中一个忽然喝道,“恭迎郡主娘娘!”
众人下意识跪倒,跟着山呼,“恭迎郡主娘娘!”
车驾停下,两名侍女掀开车帘,贺芳亭走出来,微笑道,“不必多礼,平身!”
今日的她,又与平日不同。
一身耀眼的金色缂丝宫装,头上是丹凤衔珠赤金冠,腰悬玉佩,臂有金钏,挽着长长的金丝披帛。
整个人绣彩煌煌,看得人目眩神迷。
这样的打扮太过金贵奢华,一般人并不适合,会被身上的衣裳饰物夺了神采。
但她压得住,在这些身外之物的映衬下,显出非凡的气势。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皇家郡主,正该如此。
也不怎么敢直视,虽然站直了身子,也都微微低头。
唯有那络腮胡马贩大胆地看着她,看得目不转睛。
贺芳亭察觉得到他的视线,然而并不在意,也不回看。
......不必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美貌,有人看她看得呆住,不是很寻常的事么?她也不至于为此发怒。
书院内车驾不便行走,贺芳亭换乘轿子,程先生在前引路,没一会儿到了后山射御场。
这是云山书院最大的场地。
中间空出一大块,设了矮桌、蒲团、竹席,周围都是外来的见证者,有的站着,有的自带凳子或椅子。
见她到来,纷纷行礼。
很多初次见她的人,都被她容貌所惊。
原以为是夜叉罗刹,没想到是仙姿瑰容,还有那一身的气派,真正让人难描难画。
江侍郎好艳福。
对了,江侍郎有没有来?
想到这事的人抬眼一扫,没看见,便也丢开。
其实江止修来了,被贺芳亭的护卫隔得老远,未能到她身边,只得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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