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容墨的叫喊,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可以预料,一儿一女很快就会从外间冲进来。
贺芳亭俯视着谢容墨,叹道,“是我眼拙,高看你了。”
这哪里是世人口中光风霁月的二斗谢郎,分明是谁家后院没关紧,偷跑出来的小妾姨娘。
谢容墨脸上也有些发红,把衣袍扯得更乱,冷笑道,“你猜,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
贺芳亭并不慌张,镇定自若地道,“谢容墨,你的父母、祖上,将因你而蒙羞。”
谢容墨眼里掠过羞愤,“还敢嘲讽我?一会儿你哭都哭不出来!”
出此下策,他也是迫不得已。
他早已打定主意在贺芳亭的名节上做文章,可匆促之间,很难给贺芳亭杜撰出个奸夫。
而且,调查贺芳亭的过往行踪之后,他发现,贺芳亭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若无要事,基本不出门。
踏青赏花,游山玩水之类,通通没有。
若说她跟外人有奸情,江止修不一定信,这奸夫必须来自她身边。
例如护院、马夫。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用上威逼利诱的手段,肯定能收买其中几个,互为人证,污蔑贺芳亭,叫她百口莫辩。
但他没有这个时间。
姑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必须尽快拯救她。
他编造出来抹黑贺芳亭的那些诽谤、以及洗白姑姑的那些谎言,虽然也有效果,却是扬汤止沸,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想凭此斗倒贺芳亭,万万不能。
外人再如何非议嘲笑,贺芳亭都不伤筋不动骨,依然好好当着她的顺安郡主、江家大夫人。
思来想去,决定以身入局,铲除这个大患。
此事于他也有风险。
贺芳亭都三十多岁了,他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若与她有纠葛,传出去不好听,虽然人们肯定同情他,可他脸上也无光。
但为了姑姑,他豁出去了。
他是男子,世人对男子总是更为宽容,何况贺芳亭年纪虽大,容颜却美丽,等事情过后,也许还会有人羡慕他艳福不浅,或者赞扬他长相出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才会让顺安郡主情难自禁。
很多事情,于女子是灭顶之灾,于男子不过是风流韵事。
若干年之后,还可能成为掷果盈车、看杀卫玠那样的典故,不是污点,是美谈。
想清楚之后,就找上了江家兄妹。
一直到目前为止,这计划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贺芳亭对自己的儿女没有丝毫怀疑,踏入了他的陷阱中。
江家兄妹已冲到内间,看他躺在地上,很是吃惊。
“这是怎么了?!”
青蒿、白薇等侍女也跑了进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但贺芳亭一个眼神,众侍女安静地站到她身后,没有再吵嚷。
江嘉宇扶谢容墨起来,急道,“容墨,我娘是不是又打你?”
边说边瞪自己的母亲。
打他和妹妹也就罢了,那晚还打谢姨和容墨,现在貌似又动了手,娘这是打人打上瘾了。
谢容墨欲语还休,一脸复杂地道,“郡主娘娘没有打我,真没有!”
他刚才叫得那般大声,难道他们没听见?还问什么问?
大家还真没听见,因为千岳楼临着朱雀街。
而朱雀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商铺林立,还有各种各样的杂耍百戏,热闹极了。
李壹秋心疼地道,“如果没打,你怎会躺在地上?”
江嘉宇也道,“容墨,你不必为着我们有所掩瞒!”
谢容墨狼狈地道,“郡主娘娘真没打我,只是,只是,唉,你们别问了,走罢!”
说着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袍,就要往外走。
江嘉宇更疑惑了,一把拉住他,对贺芳亭道,“娘,你到底怎么着容墨了?”
贺芳亭唇角微弯,“请谢公子自己说罢,我怕我说得不对。”
谢容墨有些诧异,贺芳亭这反应,不太对劲。
她应该诉说事情经过,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好让一双儿女相信她,怎会这般淡然?莫非另有算计?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掩着脸吞吞吐吐地道,“郡主娘娘说,说,我姑姑抢了她的夫君,她,她也要抢我姑姑的侄儿,要与我,与我共赴巫山......这等禽兽之事,我自是不允,挣扎之间,不慎摔到地上。”
贺芳亭听着他说,看着他演,一言不发。
“......什么?!”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惊呼,也包括青蒿、白薇等侍女。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又立刻闭上嘴,看向谢容墨的目光,像是一片片刀刃,要将他千刀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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