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时,大臣们偷看镇北王,命妇们偷看顺安公主,都想从他们脸上看出端倪。
两人表情出奇的一致,都是愤怒中带着隐忍和仇恨,仿佛在说,我根本不愿意,我是中了对方的毒计!
众人心下喟叹,看来之前怀疑两人有私情是错误的,这不是有情是有仇,如果真有情,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爆出,大可求皇帝赐婚。
这就是一桩无意中造成的误会,两人是妥妥的一对怨偶。
但也怪不得皇帝,两人搂抱纠缠多时,纵无肌肤之亲也不清白了,若不成亲,镇北王倒没什么,过完年就回朔北,顺安公主留在京中,得承受多少流言蜚语。
也有人同情顺安公主,在京中有皇帝照看,到了朔北可是镇北王的地盘,往后只怕日子难过。
然而转念一想,顺安公主也不是好惹的,学识广博、性情坚韧,江家惹了她,现在就是个笑话,云山书院惹了她,直接没了。
方山长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士林泰斗、文章宗师,结果在她面前摔了大跟头,晚节不保名声扫地,如今听说在家喂鸡。
这夫妻俩谁能占上风,还未可知。
出了宫门,贺芳亭和邵沉锋都板着脸,没看对方一眼,一人上车,一人上马,各自回家。
邵沉锋还泄愤似的抽了两名侍卫几鞭子,骂道,“没眼力劲的东西,本王来了也不知道殷勤些!”
众人见他这般残暴,又替贺芳亭担上了心。
可他们不知道,邵沉锋回到王府立时露出笑脸,对那两名侍卫道,“去账房支二十两银,治治伤。”
两名侍卫拱手笑道,“多谢王爷!”
王爷只是装样子,收着力呢,他们并没有受伤,但白给的钱为啥不要?王爷得笑他们傻!
公羊先生听见动静,迎出来问道,“事成了?”
邵沉锋笑道,“成了,十二月一日的婚期。”
向来平静的公羊先生有些激动,府里多年没办喜事,总算有一桩了,“那得预备起来,新房得修一修,聘礼也得赶紧置办!不能委屈了顺安公主!”
说着又一皱眉,“不,不能太过热衷,免得被他看出破绽。”
邵沉锋:“没错,先别张罗,等他发了话,我再不得不办。”
事情就快成了,绝不能功亏一篑。
想着很快就能娶到贺芳亭,情不自禁哈哈笑了两声。
公羊先生:“......恭喜王爷!”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顺安公主那般聪慧,也不知会不会嫌他傻?
邵沉锋笑容满面,“多谢多谢!”
贺芳亭回到公主府,也舒了口气,整天演戏也挺累人,侍女仆妇们此前得了信,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担忧。
孔嬷嬷急道,“芳姐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好端端进宫吃席,回来就被赐了婚!
虽然镇北王对芳姐儿存有善意,可这事儿会不会太急了?很像是皇帝的阴谋。
贺芳亭笑道,“嬷嬷,赶明儿我就能当王妃了,你不高兴么?”
孔嬷嬷恨不得拧她一下,“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正经些!”
贺芳亭便正经道,“嬷嬷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孔嬷嬷沉默会儿,又道,“那,那过完年就要去朔北了?”
贺芳亭点头,“对,去吹吹朔北的风,看看朔北的草原和山川。”
从出生到现在,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白云观,想到遥远的朔北,心里很有些期待。
沿途的风景想必也很美。
孔嬷嬷:“......你不会嫌嬷嬷年纪大,把嬷嬷留在京城罢?”
贺芳亭失笑,“怎么会呢!我在哪儿,嬷嬷就在哪儿!就算嬷嬷嫌我烦,我也得带上嬷嬷!”
孔嬷嬷:“谁嫌你烦了!”
躲去一旁抹泪。
江嘉璎困得睁不开眼睛,但坚持要等娘亲回来,贺芳亭让她跟自己一起睡,摸着她的头发道,“璎儿,娘跟你说件事儿。”
“什么事儿?娘你说!”
江嘉璎颇有兴趣地道。
她很喜欢娘亲把她当成大人,跟她说重要的事情。
贺芳亭轻声道,“今晚皇帝赐婚,让娘嫁给镇北王,一个多月后就要成亲。”
江嘉璎:“......成亲?!”
这事儿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瞌睡虫都惊没了。
贺芳亭搂着她,温柔地道,“不管娘嫁不嫁人,嫁给谁,你都是娘最疼爱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江嘉璎:“可,可是......”
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问道,“以后镇北王就是我的继父?”
贺芳亭笑道,“是。但如果你不想叫他父王,叫王爷就行。”
她不会勉强女儿。
江嘉璎踌躇道,“那,那他会不会像爹一样,带人回家欺负娘亲?”
贺芳亭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眼眶微热,“不怕。他敢欺负娘亲,娘亲就再与他和离。他若敢欺负你,娘亲也绝不答应!”
江嘉璎重重点头,“好!”
在她心里,娘亲像山一样可靠,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她。
她也不觉得再和离一次有什么奇怪的,依在贺芳亭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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