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不习惯邵沉锋这般亲近,微微一挣,他立时识趣放开,取下脖颈上戴的一枚狼牙递给她。
“这是我十二岁时,独自猎杀狼王所得,戴了二十多年从未离身,送予你!”
......还要交换信物?
贺芳亭接过来,只见那狼牙形如弯月,温润如玉,隐约可见当年的锋利,微笑道,“十二岁便能独自猎杀狼王,王爷威武。”
类似的夸赞之语,邵沉锋不知听过凡几,但没一次让他像此时这般心境愉悦,笑道,“芳姐儿过奖了。”
贺芳亭听他这么叫自己,怔了下,解了一枚云纹玉佩递过去,“此物也随了我许久,虽不如你的狼牙贵重,也能聊表寸心。”
她最珍爱的饰物,是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但那是母亲临终所赠,绝不可能送给别人。
邵沉锋郑重收到怀中,“多谢!”
不是谢她这枚玉佩,是谢她选择了他。
贺芳亭:“王爷不必客气。”
邵沉锋觉得王爷二字太生分,笑道,“父王为我取字守宁,你可以叫我守宁。”
贺芳亭微笑,“沉锋守宁?看来老王爷盼你当个本分人。”
可见这位镇北王,从小就不大安分,老王爷才会取了这样的名字。
邵沉锋叹道,“本来也是想当本分人的,被逼无奈啊。”
贺芳亭斜睨他,“真的?”
邵沉锋:“......假的,事实是打小就想当皇帝,常怨祖宗不争气,轻易让出即将到手的皇位,害得儿孙世代受褚家辖制。”
贺芳亭笑道,“我猜也是。”
这时又想起玄庭道长的话,老镇北王说长子“自以为学了屠龙技”,更觉可乐,笑容嫣然。
邵沉锋还不知道她在腹诽自己,柔声问道,“你呢,有字么?”
贺芳亭:“有,母亲取的。”
顿了顿轻声道,“凤主。”
这字取了也白取,除了母亲,没人敢叫。
邵沉锋愣了下,满脸敬佩地道,“福庄长公主才是真正的威武霸气,纵横肆意!”
贺芳亭傲然道,“身为先帝先后的心头宝、掌中娇,大昭最为受宠的公主,当世第一贵女,她当然有资格肆意!若连她都活得畏首畏尾,那别的女子该如何。”
邵沉锋击掌叹道,“有这样的岳母大人,是我邵沉锋的荣幸!”
贺芳亭心说还没成亲,岳母大人你倒叫得顺口。
就听邵沉锋又热切地道,“好兆头,你为凤主,我为龙皇!”
仿佛龙椅凤位就在身前,抬脚就能坐上去。
贺芳亭:“......为时尚早。”
这种天然的狂妄劲,还真有几分像她的母亲。
母亲若在世,对他定然很欣赏。
边说边仔细看他。
虽然见过很多次,但邵沉锋以前在她心中,就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野心勃勃,胆大聪明,过完年就会离京,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也就不理会他长得怎样。
也知道他算得上美男子,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因此从不细看,对此毫无印象。
此时看了,觉得,嗯,还不错,很不错。
邵沉锋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正,肩背挺直,微微侧头,含笑问道,“可入得了你的眼?”
贺芳亭也是一笑,“入得了。”
要是面貌丑陋,猥琐不堪,可能合作不下去,伤眼。
喝了口茶转入正题,“他会如何让我们成婚,你可有揣测?”
邵沉锋忖度道,“大约要行非常手段。”
但具体会怎么做,他还没猜出来。
贺芳亭心念电转,“再过半个月,便是皇后千秋,皇亲国戚、京城所有命妇,都要入宫相庆。届时,他必有阴谋,我们将计就计。”
正常来说,皇帝应该分头劝她与邵沉锋,让他们答应这门婚事。
但他们什么性情,皇帝肯定也明白,深知劝不了,还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警惕。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走寻常路,直接造成事实。
又有许多人见证,他们抵赖不得。
到时候,邵沉锋若是不娶,便是冒犯公主藐视皇权,会被问罪。
她若执意不嫁,便是寡廉鲜耻有负皇恩,还带累皇室名声,将被皇帝厌弃,处境一落千丈。
虽然堂堂皇帝使用这种内宅阴毒手段,未免让人鄙夷,但由他用来,也不违和。
狗皇帝褚沧阳这个人,早已超脱到了某种境界,不受任何限制。
只要能见成效,无论什么手段他都能用。
聪明人不用把话说透,邵沉锋也明白过来,歉疚地道,“只是委屈你了。”
贺芳亭并不在意,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世间有诸多不得不守的规则,名节就是其中之一。
但她很幸运,有能力跳出这一种。
又道,“你该走了。”
明日在皇帝面前该如何应对,以两人的默契,实在不必多说。
邵沉锋:“......好。”
心里恋恋不舍,又不愿表露,拱手为礼,带着侍卫离了公主府。
不急,他们很快就能肩并肩,手挽手。
这时已经宵禁,路上遇到巡夜的皇城司差役,看清是他,赶紧让路,没敢多问一句。
只在心中嘀咕,顺安公主还活着么?
......应该还活着,镇北王只要不是造反,便不敢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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