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好一会儿呆,贺芳亭重理妆容,神色如常地回到宴席,没让人看出一丝异状。
临近黄昏,公主府才席终人散。
当着最后一批宾客的面,贺芳亭吩咐已升为管家的青杉,“趁天还没黑,去买十只最便宜的粗瓷大碗送去镇北王府,当着镇北王的面,一个个砸碎。再转告镇北王,这是本宫的谢礼!”
青杉领命而去。
宾客们眼露惊诧,早听说顺安公主与镇北王不对付,这是连面上情都不顾了?撕破脸了?
在场宗亲中,南海郡王辈分最高,算下来是贺芳亭的外叔祖,笑问道,“顺安,这又是什么缘故?”
贺芳亭眉间带着怒意,“大好的日子,我本不想与他计较,偏他要给我添堵。以为我没了母亲,就任他欺凌?哼,打错了他的算盘!外叔祖、诸位高朋慢走,恕我不远送!”
南海郡王本还想细问,听她送客,知其无意多说,只得告辞。
但也有人知道镇北王送的贺礼是锅碗瓢盆,还不是上好的木料,只是水曲柳的,做工也很粗糙,出门便笑着说了。
南海郡王很是无语,“我本以为是顺安失礼,没想到是他挑衅在先,幸好方才没劝顺安。”
又有一人笑道,“王爷不知,那套锅碗瓢盆,当时顺安公主就让人送回镇北王府了,压根没收。”
南海郡王:“......这是越想越气,要给他没脸,索性再砸一回?”
身边人都小声笑道,“顺安公主的气性,本来就很大!”
如果不大,怎会说和离就和离?亲儿子也不要了。
女儿不向着她,她硬说女儿中邪,驱邪大半月,不知怎的弄成了傻子,心够狠。
还有之前与云山书院的对决,也是震惊京城,以云山书院的消失而告终。
凡此种种,那都不是气性小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最可怕的是,她干这些事的时候,还没有与皇帝消除误会,皇帝并未为她撑腰,全凭她自己大杀四方。
现在有了皇帝的撑腰,镇北王竟然还敢惹她,她要不加倍报复回来,反而不像她了。
但镇北王身为唯一的异姓王,也非软弱良善之辈,记着父亲多年前被福庄长公主拒婚的耻辱,屡次跟顺安公主过不去。
就不知道,这次他会如何反击。
南海郡王叹道,“这两人咱们管不了,让圣上头疼去罢。”
他的王府与镇北王府离得不远,快到家时,忽然听得路上杂乱沉重的马蹄声,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掀开轿帘,就见镇北王带着一群侍卫,气势汹汹地疾驰而去。
不用说,定是去找顺安公主算账。
他的一名亲信低声道,“王爷,您要去劝一劝么?”
南海郡王放下轿帘,淡淡道,“劝什么劝,本王嫌命长?”
贺芳亭与邵沉锋这两个人,都很危险,能离多远离多远。
镇北王府从来都是皇帝的心腹大患,早欲除之而后快。
至于贺芳亭,光凭她是先太子的亲外甥、福庄长公主的女儿,皇帝就不可能真心待她。
眼下的疼宠偏爱,只不过是障眼法。
如果他没料错的话,皇帝正在图谋她什么,很可能是赤甲军。
这么多年过去,赤甲军估计早没了,然而皇帝就是不信,甚至还打探到了他这里。
可他只是一闲散宗室,从来都不得重用,能知道什么?皇帝真是怕赤甲军怕得魔怔了。
忆起先太子与赤甲军当年的风采,南海郡王也是面露怅惘。
......谁能想到,最后登上大位的竟是七皇子!
邵沉锋率着侍卫一路疾奔,没多久到了顺安公主府,只见门外还有些路人。
便发出一声怒喝,“顺安公主,你欺人太甚!今日若不给个交待,本王绝不罢休,定要你后悔莫及!”
说完悍然闯府。
公主府的护院极力抵挡,却哪是邵家侍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打败了,被关到门房里。
两扇大门也被用力关上,由邵家侍卫在里守着。
路人们骇然失色,面面相觑,有人向着贺芳亭,赶紧跑去报官。
但此事涉及一位公主,一位亲王,小官小吏不敢擅自做主,一层层报上去。
大官们想得多,更不敢管,打算禀告皇帝,可皇宫已落匙,内外不通,夜闯宫门者死罪。
这就没办法了,天大的事儿也得明早再说。
于是邵沉锋安安稳稳进了顺安公主府,由青杉带着,在银安殿偏殿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贺芳亭。
偏殿两侧立着五连珠羊角宫灯,她在烛光映照中,美得如梦似幻。
邵沉锋怀着“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心情,轻轻道,“殿下欲连夜见我,所为何事?”
贺芳亭目光沉静,语气缓慢,“我就知道,王爷一定会明白。”
微一示意,殿内所有侍女仆妇退出,只剩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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