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无苛政,百姓自然安居乐业。」裴律师指向稻田里悠哉悠哉的螃蟹,笑道。「下月蟹肥之时,文人雅士登高品蟹,写赋作诗;公子佳人赏菊品蟹,鼓瑟吹笙;市井小民呼朋唤友,头簪菊花,蒸半篓肥蟹,喝三两碗浊酒,载歌载舞。」
原本算是清(bei)闲(guo)衙门的都水监,已被陛下提升为都水寺,左手配合工部总河渠、诸津、诸港监署,右手比肩司农寺,掌江河湖海仓储委积之事,还要完成韦归藏随时布置下的任务,从养菱藕海菜到鱼鳖虾蟹,创造的经济价值不是一般般的高。
当然,最高兴的不是滕王,而是民部尚书杜楚客,痛并快乐着。
今年的两季稻试验成了,明年便可以扩大种植范围,太湖熟天下足不远矣,杜楚客的快乐自然也会翻上几番。
「酒未涤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长孙无忌有些累,很随意地坐在旁边的石块上……不是他不想讲究,而是裴律师每隔一天,就会拽着他来工地现场办公,被折腾了快三个月,体重减了二三十斤,人也黑了不少。
「当时都以为滕王是在嘲讽那些士大夫之族,还有世家子弟的横行霸道,如今才晓得他没那么无聊,他是真的喜欢吃螃蟹。不只喜欢吃螃蟹,而是鱼鳖虾蟹都喜欢。」
接过吏员送来的搪瓷茶杯,「吨吨吨」喝了半杯茶水,继续说道:「不仅只吃家门口的鱼鳖虾蟹,还天南海北地搜寻鱼虾鳖蟹。不仅让庙堂众臣实现了鱼鳖虾蟹自由,还让长安洛阳实现了鱼鳖虾蟹自由,更让上州州府的百姓,也跟着实现了鱼鳖虾蟹自由。」
「单单这么个杯子,就让某等汗颜啊。」长孙无忌看着茶杯上写的撸起袖子加油干,嘴角跟着抽搐了几下,明明上一次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你真的打算自请去苏门岛?」裴律师将他手中的杯子递给长孙无忌看,写着数钱数到手抽筋,还配着一堆铜钱的图案,直接冲击心灵,堪称洗脑神句。
最近两个月,长孙无忌的变化确实很大,人瘦了不少也黑了许多,但精神头很好,熬夜处理文书都不会耽搁第二日到施工现场。但是苏门岛不同,从承先几经转折送回来的消息可知,那里比当年的崖州还苦还累。
「嗯,决定了。」长孙无忌的眼底闪过一抹破釜沉舟的勇气,「看的越久越觉得滕王没有闲棋,房仁裕能治理好崖州,崔义直能治理好雷州,崔仁师能治理好瓜州沙洲,更不要说,房遗爱在玉米大陆的所作所为,我不想只做了看客,更不想以后的人说我骄矜自满,晚节不保。」
在政事堂待着,只想着与房玄龄他们争夺话语权,认为长安的一切变化都是理所应当,云鹤府每年用掉那么多的银钱,不做出些政绩来,夷三族都是轻的。来到杭州,看到百姓们欢欣地修建河堤,连垂髫稚子都帮忙送水送饭,才明白大唐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难怪嘉庆不但不搭理他,还避之唯恐不及。他与滕王相处两年,看到的变化更多,不想再被卷入世家之争而已。去苏门岛那里,远离繁华喧闹,远离权力争夺……是的,这些年他和阿舅一直在努力争夺的是权力,拥有权力才能有更多的利益。
陛下让他任江南黜陟使……用心良苦。
裴律师低头喝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儿子能去苏门岛,程知节的儿子也能去苏门岛,还去的更早,为什么长孙无忌去不得?他才刚过知天命的年纪,比房玄龄魏徵唐俭都年轻,便是在苏门岛待上五年,回来重返政事堂依然是当打之年……欧阳询和虞世南眼瞅着要到耄耋之年,与大贤们辩经非但不落下风,还有隐压一头的架势。
长寿之人,会越来越多。
……
「阿兄,我想去苏门岛!」江王李元祥还没等坐稳,便十分
难得的主动申请做事,胖胖的脸上写满认真二字,眼神也特别诚恳……左眼只是夜间有些不便,白天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李世民没有理会李元祥,直接伸手拧李元婴的耳朵,怒道:「你就不能消停片刻吗?怂恿你二十兄去苏门岛,是想他喂鱼嘛!」
二十郎的性格就是不是吃苦耐劳那一挂的,若说想去玉米大陆挖金子,可信度还能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阿兄,我比窦娥还冤呢!」李元婴手忙脚乱地就出自己的耳朵,转身坐到房玄龄身边,远离李世民的魔爪,梗着脖子辩白道。「都怪张公,他发消息回来,说苏门岛有长鼻兽,很像山海经里的食梦而生的上古神兽,比白熊更像,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于南方的山谷中,他还说什么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
其实就是马来貘,后世传到脚盆鸡之后,因其可爱蠢萌的形象,渐渐代替了原先霸气的种花家传说的食梦貘形象。敦煌本白夜精怪图残篇记载:人夜得恶梦,旦起,于舍东北被发祝曰:「伯奇伯奇,不饮酒食宍,常食高兴地,其恶梦归于伯奇,厌梦息,兴大福。」如此七咒,无咎也。
白乐天更是写有貘屏赞,予旧病头风,每寝息,常以小屏卫其首。适遇画工,偶令写之。他在脚盆鸡的地位,远远超过了诗圣诗仙。所以自室町时代末期,关于貘的画像和文字便被当作吉祥物使用,同时也出现了,正月时为了梦见好梦,而在枕头下放宝船的画,同时在船帆上写上貘字,以便做了噩梦,也能顺利让貘吃掉。
「阿兄,我定捉两只食梦貘回来送给你。」李元祥握着胖胖的拳头,非常坚决地说道。「再送一只给小晋阳!」
小兕子来扬州玩了好几回,却从来不愿意和他一起狩猎,他再不做点事情的话,风头都被小老弟抢走了!
李元婴将头躲到房玄龄身后,不去看李世民的脸色……鹅母鸡呀!
房玄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