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中门内,五百名修士逐渐从比试中脱颖而出,打眼看去,多是大宗弟子,像李知正出身两千名开外宗门的人,仅此一人。
待最后一人胜出时,中央五百座擂台皆纷纷落下,原本连日关闭的中门轰然打开。
这意味着东泽大比第二场彻底结束。
“东泽大比最后一场将于三月后开始,请诸位耐心准备。”
缥缈但威严的声音在东泽城上空缓缓响起。
片刻后,齐聚中门的年轻修士们又从中门如潮水般散去,长央跟着李知正回到重霄宗租住的院落。
重霄宗一干长辈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李知正后,无不激动落泪。
“做得好,今后重霄宗将在前五百位留名!”重霄宗掌门伸手沉沉按在李知正肩上,忍住心中激荡,“最后一场是硬战,这三个月你不可掉以轻心。”
“我知道。”
李知正比他们更平静,今日这一场于他而言,只是开始,百青榜才是他的目标。
等重霄宗上下情绪逐渐平静,李知正远离众人,回侧堂疗伤时,他才又开口:“父亲,我恐怕要进阶了。”
他在筑基后期巅峰有一段时间,今日激战,境界边缘终于有所松动。
重霄宗掌门忍不住坐直,伸手探脉,顿时喜不自胜:“果然要进阶。”
如此年纪能冲金丹,他儿果然天赋惊人。
“休整期只有三个月,你务必保证在此期间,成功进阶。”重霄宗掌门不禁笑道,眼角有些许细纹,原本只期望他儿能带着重霄宗进入千名以内,如今看来百青榜也未尝不可占一席,但他面上又现忧思,“百青一争,大宗弟子法器必然甚丰。”
李知正对自己有信心:“我也有两件法器。”
一件护身,一件进攻,足矣。
重霄宗掌门摇头:“若要在百青榜取得好位置,还不够。”
他知道那些超级大宗弟子所拥有的资源有多可怖。
“再多法器,没有实力把握,只会像今日那图浪宗弟子一样,败于我手。”李知正到底年少盛气,眼中有几l分傲意张扬。
重霄宗掌门想起他今日在擂台一战,脸上便带起笑,只是眼底深处仍有忧思。
李知正身上伤口被处理得干净,待他父亲离开后,侧堂内便只剩下长央一人。
“我明日便要开始闭关。”李知正看向长央,推给她一袋灵石,“你自己在东泽城内逛,别走太远。”
长央收下灵石:“多久出关?”
李知正认真想了想,才笑道:“应当用不了三个月。”
……
第二天,李知正果然开始闭关,院门外守着两位重霄宗的堂主,严阵以待,周围住处的弟子们全被清走。
长央也不例外。
她没有缩在院落内,这里太偏,长央下午准备跟着其他弟子一起去东泽城内走走。
和他们一起出门的还有掌门和一位长
老。
长央听见掌门对留下来守着的两位堂主交代,他声音中有难掩的喜悦:“上午我收到消息,骁山以北有法宝即将出世,我和长老正好走一趟,为知正最后一场比试做准备。你们务必守好院子,不可让人扰了知正。”
两位堂主齐声:“是。”
此次重霄宗几l乎全宗而出,来到东泽城,只剩下掌门夫人和几l位堂主留守宗门内那些小弟子。
重霄宗掌门思及此,又回头提醒院子内蠢蠢欲动的弟子们:“我和长老不在,东泽城也不比宗门,你们在城内谨言慎行,不可招惹事端。戌时之前,务必回来。”
院内诸位年轻弟子顿时齐声应是。
重霄宗掌门这才放心和长老离开。
他二人一走,以宗内大弟子为首,重霄宗的年轻弟子们当即结伴去城内玩耍。
长央也在其列。
东泽城是大城,向来热闹,更何况这段时间又有东泽大比,涌入灵界各宗修士,街道上更是摩肩接踵。
长央一入城,便和重霄宗弟子分散,她没急着同他们汇合,漫无目的走着,有时候见到水粉衣袍,会下意识停住脚步,目光去寻那几l道身影。
都不是。
东泽城三个月后才举办最后一场大比,她昨日听重霄宗的师姐提过,正值大比,东泽城消费高昂,许多小宗扛不住,纷纷离开,左右排位已定。
会留下的中小宗门,要么弟子已入选,要么有钱,舍得下血本,让弟子围观最后一场比试。
合欢宗……必然不会留下。
长央绕过人群,路过一条空荡小巷,是条死胡同,她脚步一转,走了进去,半靠在墙边发呆,心中惘然。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事要做。
但长央始终想不起来,只偶尔对合欢宗产生莫名的在意。
……不如回去修行。
许久后,长央收敛情绪,重新起身往巷外走,还未走出去,便被一人堵住。
她心中微惊,从刚才到现在,自己未察觉有任何气息在附近。
长央垂在腿侧的右手紧握,剑只在瞬间便能出手,她压下心中波澜,倏然抬眼看去,不由微怔,退后一步:“是你。”
站在巷口的人穿一身金雷纹白袍,身形修长,乌眉长睫,微微垂眼看来:“为了送李知正进第二场,你主动弃权?”
出中门后,傅照危看了她上擂台的回影珠,见到李知正推长央下台,而她毫无反击迹象。
他知道李知正?
长央觉得傅照危的话很古怪,皱眉看着对面的人:“筑基中期对筑基后期巅峰,弃权与否,没有区别。”
长央目前的修为比不上李知正。
何况当时事发突然,她灵台出了问题,谈不上送李知正进下一场。
傅照危自然能轻而易举看出长央和那个李知正之间的差距,但……他只是觉得她不会任由他人推下台。
这种笃定,像是刻在深处的
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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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端笃定,即便两人同宗,纵使他们修为有差距,上擂台后,她也不会轻易相让。
长央不知道傅照危所想,她只知道昆仑乃灵界第一宗,和重霄宗有天壤之别,他主动和她搭话已是怪事。
长央甚至一时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何可图,除非……她看向傅照危,眼中有戒备:“你想打探李知正?”
应当是李知正在这几l场比试中引起了这些大宗弟子的注意,他们想从她这个剑童身上知道些什么。
傅照危怔住,片刻后才明白长央的意思,他缓缓道:“昆仑想要知道小宗弟子的事,只需开口。”
他语气谈不上高高在上,更多的是平淡陈述告知。
长央想不出他有何目的,却偏偏感受不到恶意,最后干脆直白问道:“……你想要什么?”
傅照危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长央要绕过他离开。
巷口原本便窄,长央侧身出去都有些勉强,傅照危只抬手便拦住了她,远远望着,几l乎将她整个人拢住。
刹那间,长央右手便出现一柄剑,她抬眼看向咫尺之间的傅照危,哪怕两人修为相差甚远,眸中亦毫无惧意。
傅照危对上长央双眼,意外觉得熟悉,甚至生出一个念头:这才是她。
“你的气息……”他看着她道,“和所有人不一样。”
长央眉心紧皱:“什么意思?”
傅照危:“灵力运转的气息,你和他们不同。”
长央修为再低,也知道最基础的事,她面无表情道:“各宗运转灵气方式不同,自然气息有别。”
傅照危不再拦住她,收回手,微微阖目,双指按在额间红印上,随后往下移至晴明穴,下一刻他抬眼,一道威重深厚紫芒现于眸中。
在长央还未有所反应时,傅照危移开双指,那道紫芒便随着指尖抽出,他双指一转,径直按在她眉间。
微凉指尖触及皮肤,转瞬,那一道紫芒便没入长央眉心,她本能反抗。
傅照危另一只手制住长央右手,将她拉出巷口,同时半侧身收回按在她眉心的手,俯身低言:“看。”
出巷口后,便能见到不远处有修士来往。
此刻,长央黑色双眸被紫芒覆盖,她看向来往修士,竟能见到每一个人体内那一团运转的灵力,但无一例外,全然相同,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再细看下去,又只觉得所有人身上拢着一层模糊的雾气。
长央收回视线,下意识去看傅照危。
两人几l乎贴在一起,太近了。
她轻而易举便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透过这层紫芒,看见他不同于其他人的那团灵气。
——耀眼且强大。
片刻后,长央突然抬手推开傅照危,随着他后退数步,她眼中紫芒也迅速消散,再看不远处来往的修士,已恢复正常。
傅照危望着长央:“可有看清?”
长央张口,想说他用了什么手段,又心知对付自己,不必大费周章。
“我不明白。”
许久之后,她才出声。
傅照危平静道:“我也不明白。”
为何只有她和他不同。
“刚刚……”长央视线从傅照危额间红印移到双眸,最后落在他按过自己眉心的手上,“是什么?”
傅照危顺着她目光看向自己右手,随后朝她踏去一步。
就在这一刹那,长央清晰察觉到有股力量将两人笼罩,与外界完全隔绝。
傅照危抬手,指尖再度触上额间红印,定定看向长央:“魂印,可定神魄,勘本相,破虚妄。”
以他十几l年记忆中所受教导,他本不该将魂印作用告诉她,但灵台深处有道声音却在说无妨。
长央沉默许久道:“或许只是受东泽城阵法影响。”
她听说一些大城底下都会设立阵法,也许受到阵法影响,才导致所有人的灵力气息看起来一样。
傅照危:“你可以同我一起出东泽城。”
见她不语,傅照危转腕,一柄剑首镶嵌剔透流转红宝石的金色人面兽纹寒剑骤出,飘在半空,他朝她伸手:“不会耽误你回去的时辰。”
御剑速度同修为有关系,他带她一起出去,显然会更快。
长央盯着傅照危那柄剑,竟觉得格外眼熟,甚至有瞬间她以为自己能叫出它的名字,但仔细深想却只剩空白。
她向前走去,没有握住他的手,径直纵身跃起,落在那把剑上。
傅照危转身提气,无声落在她身后,剑随心动,霍然冲向远方。
他修为远超长央,剑临空一瞬,长央几l乎立刻无法控制身体立稳,直接往后倒去。
傅照危料到了,抬手掌心虚按在长央腰侧,防止她继续后倾。
两人之间没有实质接触,中间只有他的灵力撑着。
长央身体微僵,面无表情望着前方,没有胡乱挪动,一直忍到两人即将出东泽外城。
“为何停下?”
长央偏过脸去看身后的傅照危,他的剑御在半空,忽然停下,不再往前。
傅照危双指灵力浮现,落于剑身,良久后他开口:“我们出不去。”
他查探过,周围并无结界,更像是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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