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
早上吃过早饭,方杰和许艳就去店里了。
方华跟方圆打算回老家一趟,也跟着出了门。
从小区到车站要走一段路。
于街道间穿梭,那感觉既熟悉亲切,又带着点久别重逢的生疏。
两年的时间,泷水这座小县城却是变化不小。
老城区的主街道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边缘位置往外扩张了许多,也多了许多抬头就能瞧见的高楼。
九点多钟,兄妹俩坐上了到林泉镇的客车。
途经城西站时,兄妹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窗外。
正值寒假,于腊月寒风中静静伫立的城西中学落寞而又冷清。
方圆看着曾经生活过三年的母校愣愣出神。
恍惚间她好似在期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那个黑不溜秋的小丫头。
只是这幻觉在客车驶出站台后便又很快消逝。
在林泉镇下了车已经十点多钟了。
兄妹俩先在镇上买了些东西,之后便招呼了一辆载客的三轮车,谈好价钱直接回了方家湾。
以往走路得大半个钟头,如今水泥路直接通到了方家湾,坐车只要五块钱,十来分钟就到了,方便得很。
下了车,兄妹俩拎着东西直接去了大伯家。
兄妹俩走进院坝,堂屋门开着,但没瞧见人。
倒是侧面灶房顶上的烟囱正冒着青烟。
方圆扯着嗓子朝那边喊了一声:“大伯!”
果不其然的有了回应。
头戴雷锋帽,腰间系着围裙的方洪很快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瞧见院坝里的兄妹俩,方洪沟壑纵横的脸上顿时荡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回来啦!?”
方华笑着喊了一声:“大伯。”
方圆则是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大伯,这还没到饭点儿,你搁灶房里弄啥呢?”
说罢又扬了扬手里那专门在镇上买给大伯的一大袋子东西。
“大伯,这里边有蛋糕,桃酥,沙琪玛……都是软和的,我给你放堂屋了。”
“回来就回来,家里又不是没得吃,浪费那个钱做啥……”方洪故作不悦,可眉宇间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将拎着的东西放进堂屋后,兄妹俩跟着大伯进了灶房。
灶台上搁一块儿腊肉,锅子里正烧着热水。
看样子大伯刚才在灶房里就是在忙活这玩意儿。
早上出发之前,方华给大伯打过一通电话。
想来正是知道他们兄妹俩要回来,大伯这才专门清洗了一块腊肉用来招待他们。
方华看了眼灶台。
原本应该黑黢黢的腊肉,这会儿已经瞧不见附着的洋尘。
腊肉这玩意儿,吃着是香,可清洗着实费劲。
要刷干净,得用丝瓜瓤搓好多好多遍才行。
灶台上那一大块腊肉还带着排骨,得有个五六斤重。
这么大一块,方华估摸着大伯怕是从接到电话后就开始忙活,一直洗到了现在。
瞧着大伯比记忆中更佝偻的身形,兄妹俩不禁眼角泛酸。
“刚烧过水,灶膛里还有火,去烤会儿,大伯中午给你们煮个腊肉尝尝……”
系着围裙的方洪对此浑然不觉,依旧笑呵呵的。
方华撸起袖子,先一步走到了灶台边上。
“大伯你歇会儿,我来洗腊肉,正好手冻的慌,正好过过热水暖和暖和……”
自家哥哥啥心思,方圆咋能不知,也跟着撸起了袖子。
“大伯,多长时间没尝过侄女儿的手艺了?今儿我就给你露一手,你帮我把灶膛里的火看着就行……”
方洪急忙道:“我来,我来就行,别把衣服弄脏了……”
方圆笑着应道:“那大伯你把围裙给我。”
拗不过两个小的,方洪只得摘下围裙递给方圆,转头又去寻了一条围裙给方华系上。
灶台边,方圆淘米洗菜,方华切腊肉削萝卜,配合默契。
灶膛前,坐在小凳上守着添柴的方洪叼着烟杆吞云吐雾,静静看着兄妹俩忙活。
微微混浊的眼眸中倒映着火光,熠熠生辉。
不多时,菜饭便已端上了桌。
叔侄三人围桌而坐。
一盘萝卜干炒腊肉,一盘炒鸡蛋,还有一海碗炖煮过腊肉的冬萝卜。
算不得如何丰盛菜肴,却让在异乡熬过三年的兄妹俩品尝到了久违的亲情。
吃罢饭,兄妹俩陪着大伯聊了一阵。
去湘北之前,方华便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大伯家保管。
找大伯要了屋子的钥匙,兄妹俩准备回家里看看。
外边天冷,前两天又下过雨,道路湿滑,一会儿还要去后山一趟,兄妹俩便没让大伯跟着去。
走过几条田坎,土墙瓦房映入眼帘。
没了人气的滋润,矗立了许多个年头的老房子好似迟暮的老人,凄清冷寂。
进到院坝里,没有预想中的杂草丛生,枯枝腐叶堆积。
青石板铺就的院坝里,只是零星散落着些许落叶,明显是有人经常打扫的缘故。
至于是谁,自然是不难猜到。
打开堂屋的锁,推开大门,兄妹俩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悬挂在香案上方的两副相框。
两年过去,左侧相框中的女子面容愈发模糊,但大致还能看出那温婉微笑的神态。
右边的相框中的中年汉子笑容依旧温柔恬静,熟悉的好似昨天才见过一般。
长期门户紧闭的屋内有些霉味儿。
方圆找来扫帚,准备清扫一下屋子里积攒的灰尘,以及零星挂着的蜘蛛网。
方华则是挨个屋子的检查有没有漏雨的地方。
里里外外都检查一番后,方华并未发觉有漏雨渗水的痕迹。
略微思量他便知这绝非偶然。
整整空置了两年多的屋子,若没人定期检修,哪可能一点雨水不漏。
这时,方华不由得想起了堂哥昨晚在吃饭时的念叨。
大伯不愿待在城里,或许不光是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放不下家里的地。
总之,大伯固执的留守在老家,帮兄妹俩照看房子必定是缘由之一。
不论兄妹俩在外漂泊多久多远,只要老家的房子还在,家就还在。
打扫完屋子,方华拎起了柴刀锄头,方圆则是将买的香蜡纸烛装进卡小背篓,跟在哥哥身后一起去了后山。
燃烛焚香,既是祭拜亦是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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