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人挑着两捆柴,背着一背篓冬笋下到山脚时,正好撞见从另一条小道下山的潘桂春苗翠兰几人。
唐文祖看大房一家不顺眼,但还是用蚊子似的声音喊道:“奶奶,大伯娘。”
这两位和唐玉霞不一样,唐玉霞是同辈,这俩是长辈。他们家和大房虽然平时不来往,可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要不然该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说闲话,说他们家没家教了。
唐文风本来迟疑着要不要叫人,听五哥叫了,正要张嘴。
苗翠兰忽然笑着先招呼他:“这么些年没见,七郎都长成一表人才的大人了。”
唐文风干笑。前几天才闹过一场,现在做出这副样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满心戒备,脸色如常:“奶奶和大伯娘也上山挖笋呢。”
潘桂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了声,一张面皮松垮的老脸瞧着刻薄非常。
苗翠兰:“是啊,家里做了些腊肉,来挖点笋子回去炒个菜。”
“挺好。”唐文风点点头,说,“这柴挺沉,我们就先回了啊。”
“先别走,和你说个事儿。”苗翠兰叫住他,“你明年也二十八了,还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你爹娘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由着你胡来。这人啊,还是得成个家。”
来了来了!
就知道一反常态准没好事。
唐文风笑着说:“一个人挺好的。再说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人看得上我了。”
“哪儿就没有了。”苗翠兰道:“这隔壁村的王财主家有个闺女,比你小上一岁,这会儿正招夫婿。王家有钱,你有功名,王家小姐生的貌美,你生的俊俏。我瞧着啊,你俩是顶顶的般配。”
唐文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俊俏。
“行啊,我回去问问我娘,让她去打听打听。”
苗翠兰脸上的笑一僵:“这事交给大伯娘就成,做什么麻烦你娘。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让苗桂花去打听了,这事要是真成了,她还怎么拿媒人钱。
“自是要问过我娘的。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身大事岂能儿戏。”唐文风义正言辞地说完,扔下一句,“侄儿这就回去问问。”
三人顿时脚底抹油一般,跑得飞快。
潘桂春斜眼看苗翠兰:“你多管他家什么事。”
苗翠兰道:“这王财主放出话来,谁要是能给他介绍个满意的儿婿,他就给五两银子的谢媒钱。家里孩子都大了,说婆家得花钱,您二月份八十大寿得办吧,这又是银子。”
潘桂春拉着脸皮:“你这话是嫌老婆子活的长浪费你银子了?”
苗翠兰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哪敢应一声是。忙道:“哪儿能啊,这不是事情都凑到一块,我才犯愁嘛。”
潘桂春浑浊的双眼看着她:“最好是。”
苗翠兰心里大骂着老不死的。
*****
回到家中,唐文风放好冬笋,就凑到苗桂花跟前来回晃。
这儿子好些年没回来,一开始还想的慌,现在回来几天了,又忍不住嫌弃。
“你身上长虱子了?”
唐文风嘿嘿笑着拉过一张小马扎坐下:“娘,我问您个事儿。”
“问吧。”苗桂花手指捻着线挽了个线头,将针在头上蹭了蹭,一边缝衣服,一边准备听他要问些什么。
唐文风一开口就扔下一个大雷:“我这辈子都不成家,您和爹会骂我吗?”
苗桂花手一抖,缝衣针戳到指尖,疼得她眉头一跳。
“诶诶诶,您倒是仔细着点儿啊,让爹瞧见了,该揍我了。”唐文风拉过苗桂花粗糙的手看了看,见没流血才松了口气。
苗桂花没好气地瞪他:“我现在就想揍你。”
唐文风乖巧坐在小马扎上。
“是不是外头人说了什么?”苗桂花问。
“没有。”唐文风自是不能说他还记挂着上辈子的老婆,“我就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苗桂花深深地看了他许久,重新捏起针开始缝衣服:“不成就不成吧。反正你这性子怕是也没人能治的住。”
刚刚一直躲在旁边不敢吱声的唐文祖这下凑过来,揽着唐文风的肩膀拍着胸脯道:“没事,等五哥以后多生一个,过继给你一个。”
唐文风拐了他一肘子:“你生?你有那功能吗?”
“我虽然生不了,可我也起了一点作用啊。”唐文祖不服气地说。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苗桂花顿时将矛头指向他:“你还有脸说这种大话。老七算虚岁,明年也才二十八,你明年是实打实的三十了。光棍儿汉一个,好意思。”
唐文祖瞬间也变得乖巧。
实岁三十三的砚台踮着脚悄无声息溜了。第一次庆幸没人催他成家。
吃过晌午饭不久,去镇上置办年货的唐成河一行人回来了。
板车上堆的满满当当,跟着一道去的王柯,常武和赵齐手里还拎着一些。
“怎么买这么多?”苗桂花他们赶紧上去帮忙搬。
唐成河笑着说:“老七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就多买些。”
他将用油纸包好的几匹布从板车上抱下来:“这是给几个孩子买的,到时候你给量了尺寸,给他们一人做一身。过年咱也得穿新衣服不是。”
砚台几人对视一眼:“我们也有?”
唐成河乐呵:“自然是有的。”
几人不好意思道:“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就是做下属的,哪能劳累大人的亲娘给他们做衣服。
“不麻烦。”苗桂花笑着说,“你们到时候没嫌弃我们这些农家妇人手艺粗糙才是。”
砚台他们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利索了。
唐文风好笑:“行了行了,我爹娘一番好意,你们就收着吧。”
四人这才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了谢。
唐文风撸起袖子:“娘,今天要炸丸子吧?我来。在宁州那边我这手艺也没落下。”
“你先把衣服换了。”苗桂花赶紧进屋拿了一身刚做好的,“你那袍子弄脏了可惜。”
“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不都是衣服。”唐文风嘴上这么说,还是听话的接了过来回屋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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