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城郊外,河边。
一男一女,相对而站。
六个人躲在树丛里,依稀听到女人的一声叹息,两人的对话清楚的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春芳问:“你怎么又来了?”
男人答:“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你为什么宁愿留下来给钟墨轩那个傻子当媳妇,也不和我走?我又不嫌弃你,到底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家有钱?”
春芳苦笑一声,“我也想不通。
两年前,我想和你走,你不同意,你说你要参军去,无心娶妻,让我自行嫁娶。
好,我嫁了人,你却当了逃兵。
你现在还问我为什么不和你走,想来咱们这辈子都不会有瓜葛,我就把话挑开了说吧。
第一,当年是你狠心抛下我,从你走的那一日起,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便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第二,我已经嫁人,不管他傻了也好疯了也好,他们家终归是待我不薄。
我隋春芳虽然不屑于当什么烈女守什么牌坊,却也讲一个义字。旁人不负我,我便不负人。
我断断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头脑发热,抛下这里的一切,不顾所有人的脸面和你私奔;
第三,你是逃兵。这话我一直忍着不想说出口,想给你留几分颜面,你却不依不饶。
老实说,你第一次负我,我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去当兵,我当你还有几分志气,知道保土安民。
如今形势这般严峻,军队连连败退,眼看着国将不国了,你却临阵脱逃?
你对国尚且不忠,还想鼓动我和你走,我岂能为了你这样的人不顾一切?”
隋春芳言辞犀利,字字铿锵。
男人一时招架不住,摆手道:“别说了,我自有我的难处。”
隋春芳冷笑,“这世上谁人也没有难处?你却只把你的难处当难处,对别人的难处视而不见。”
男人恼怒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没想到你现在攀了高枝了,就这样看不起我。你不稀罕将终身托付给我,却情愿托付给那个傻子?这就是你深思熟虑的选择?”
隋春芳微微仰起头,目光坚定道:“我的终身就是我的,何必托付给这个那个的?
指望谁?指望你们男人吗?
我这两年在宅子里亲眼见了不少事,开了眼,也想明白不少道理。
什么父母兄弟,什么丈夫子女,平日里都装作情深似海,真遇到了难处,便是各拔各的算盘,各算各的账。
好的时候,人都拥上来,个个温声细语,好话说尽,让你觉得人人都好。
不好的时候,人一下子就散了,温声细语没了,只有冷言冷语,甚至恶言相对。
你不知道我这两年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愿再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以后都是不同路的。
你不必恼恨我,我也不恨你。
路都是自己选的,怪旁人做什么?
今后我沿街要饭也好,冻死路边也好,我都不怨任何人。
这是我的心里话,至于你怎么想,随你的便吧。”
男人一开始还一脸不服,待看到隋春芳坚定的神色,气势软了下来,沉默良久,忽道:“我知道,你在他们家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说到底,我们都是两个苦命人,这世上根本容不得我们,我们又何苦跟这些人搅和?
不如一起跳到河里,反倒解脱。”
男人说着便来拉她的手,隋春芳忙道:“你意志消沉自愿去死,何必带上我?我又不想这般白白的死,你放开我!”
两人拉扯间,只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隋春芳一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冲过来。嘭一声,冯琦一脚将男人踹到了河里。
事发突然,两人都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程瑶瑶扶着隋春芳的肩膀,“你没事吧?”
隋春芳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冷小云伸着脖子看着,“他不会淹死吧?”
隋春芳忙道:“他会游泳。”
果然没一会儿,男人从水里浮上来,游到对岸去,落荒而逃了。
七人在这儿看着他狼狈的背影,都忍不住笑。
钟嘉灵拍了下隋春芳的肩膀,“你刚才说的话,我们……我们路过,恰好都听见了。
我一看你就知道是个明事理的姐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干?”
隋春芳一愣,“跟你们干什么?”
钟嘉灵说:“抗战啊,打鬼子去。”
隋春芳抿了抿唇,“我怀孕了。”
钟嘉灵满不在乎道:“那没事,孩子打了,我伺候你休养一个月。”
“啊?”隋春芳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洛九噗嗤一笑,“她跟你开玩笑的,怀孕也可以啊,自带一员小将呢。
不过我听你刚才说的话,想必你家里走不开,我们不勉强,只是有缘碰上,交个朋友也好。”
“好啊。”隋春芳忙道:“我还没来及谢谢你们,多谢你们两次出手相救。”
大家互相通了姓名,几人送隋春芳到了村口,隋春芳道:“我今日是回娘家探亲的,我婆家在奉城内宣化路明福巷,你们若是到城里来,请来家中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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