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奥贝斯坦已经凉透了。
当啷。
“……谢特。”
约翰嘟囔着起身,眉头紧锁,嫌弃地将金腰带丢在尸体旁边——血肉和脑浆组织嵌入了纹饰细节当中,滑不溜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怪味儿。
赌鬼们拍打栅栏,像是发情的狒狒。
他们很久没有看过这种酣畅淋漓的处决了,听说有些更黑暗的非法场地里,会设置赛博精神病和雇佣兵单挑的赌局,也是差不多的暴力血腥。
约翰站在青绿色烟雾里。
红色警报灯一闪一闪,隧道里涌出来不少黑金帮成员清理现场,整顿秩序,刚才没用完的橡胶弹开始朝人群里打。
暴力压制是有必要的。
挤在资格擂台场子里的不会是有钱人,现在这氛围再持续几分钟,观众席和阻拦网都得被拆。
“法克鱿!”
约翰朝着观众席竖起中指,转身展示自己的肌肉和友好手势。
他离开八角笼,徒手扯断了小笼子的插销。
全身**的姑娘抓起白布逃跑了。
她走进电网故障产生的白烟里,神情有些呆傻,在观众和帮派成员的疯狂对骂中穿过,最后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其中一个选手通道里。
马卡欧在朝约翰招手。
他跑得气喘吁吁,手里抱着枪,被身穿马甲制服的保安拦在外面。
约翰离开的路径上站出几个壮汉。
他们肌肉虬结,制式黑西装,瞳孔泛起黄色光亮,在昏聩的场地里格外扎眼。
【势力:黑金帮】
“老板想见你。”
他手掌跟约翰脸差不多大,指骨上有散热孔,脖子两侧有荧光纹身。
“维托先生?”
“他……不再是了。”
“奥~这样啊。”
约翰盯着他的墨镜,慢悠悠地穿好背心和外套,然后才说道。
“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操蛋的鬼地方……清楚了?”
他语气非常不悦。
约翰身后传来叹息声。
通道前站着个灰色西装的精瘦男人,黑色衬衫和高档金表非常骚包,是那种一看就非常阴毒的角色。
“别这样,约翰,骨碴要见你。”
他抬起手,像個精英律师那样下压,仿佛能凭空操纵听众的情绪。
“好好想想看,你住在丹妮街,西区,还需要我强调黑金帮关系的重要性么……没有他妈的恶意,就是……聊聊,OK?”
【任务目标更新】
【接受邀请。(可选)】
【再度拒绝。(可选)】
约翰跟着他离开了。
他不怕骨碴。
霓虹灯带镶嵌在台阶内侧,合金板材和带投影的玻璃组成了向上的通路。
八角笼里传来了玻璃破碎声。
酒瓶子和枪管子同时响了,聒噪和辱骂在转过楼梯后被一阵摇滚乐覆盖。
赌场,酒吧,现场舞台。
博拉戈俱乐部建筑区里的每一片空间都可以被娱乐和金钱浸泡。
包间门口有个美艳的女人在抽烟。
她前凸后翘,体态修长,有一副电视台上最受欢迎的嘉宾脸。
【姓名:瑟涅芭(艺名)】
【档案:籍贯不明,伊甸城著名女演员,路易经典珠宝品牌代言人……】
她好像经常出现在骨碴旁边,上次来的时候还专程给对方表演过艳舞。
房间门被推开了。
这里面是一个装修豪华的私包,大理石桌面上残留着牛排和红酒。
骨碴站在中岛台前洗手。
他佩戴着眼镜,上身穿了件衬衫,暴露出胸口的大面积繁琐纹身。
“你装载新玩具了?”
骨碴擦拭手臂,指了指墙壁。
上下三排高清摄像头随时切换,中间的屏幕上慢速播放着约翰使用斯安威斯坦的样子。
“锁是怎么解开的?”
“你搂着妞的时候会邀请我旁观吗?”
约翰并不想回答,语气也不好。“说实话,我都想不出来你叫我能来干嘛?拉拢没意义,咱俩的性格根本尿不到一个槽里。”
“发奖金啊,年轻人。”
骨碴站在窗户前,挥挥手,就是一大笔资金转到约翰的账户里。
“我信任你,约翰,赔率被我砸平,好些个投资奥贝斯坦的客户都被吸干了,他们现在恨不得找人宰了你。”
约翰走上前。
骨碴靠在窗户边,全息投影的玻璃切换画面,播放出约翰刚才打擂台的地方——八角笼里已经开始打杂,帮派成员关上了通道的门跟赌鬼们互殴。
骨碴安排的。
他懂得暴力手段的边界,抖气氛和镇压交替玩得炉火纯青。
“打拳赛其实挺有意思,尤其是伱这种有天赋又想挣快钱的年轻人……”
骨碴瞥了眼约翰。
“你那把漂亮的蝴蝶刀呢?弄丢了挺可惜,拳赛积分可以兑换奖励,博拉戈俱乐部直通各大武器商专柜,想要什么都能选。”
“为什么老盯着我?”
“我跟维托不一样,把信誉和友谊挂在嘴边的都是伪君子,伊甸城利益至上,我觉得你我之间没有那么大的矛盾,干嘛跟钱和权过不去呢?”
骨碴其实不理解。
约翰开着超级跑车,住着丹妮街高档公寓,日常消费水准忽上忽下,总该明白最基础的道理。
钱在伊甸城就是水。
流逝速度和重要性都不言而喻。
约翰耸了耸肩。
“我看你不爽。”
“还在为斯安威斯坦的事情记仇?嘿,小子,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街头混混,跑到帮派高层面前装逼,我没杀你都是看在维托的面子。”
骨碴非常现实。
他不动粗的时候,就像个金融精英,从帮派暴徒的角度来说确实有点手段,对于那些死忠粉来说,甚至觉得骨碴的作风非常有魅力。
“承认吧,约翰,就是个顺序问题。”
骨碴坚定地认为:
如果当初约翰跟黑金帮接触的时候碰到的人是自己,现在就该反过来帮着他。
“给你提个醒吧,维托要退居二线了,而我逐渐接管街头上的生意。”
“你是在炫耀?”
“呵呵,跟你装逼,提供的情绪价值不够,我是想说维托年纪有点大了,精氪重工那边似乎有声音觉得他退居二线也没有意思,干脆把手里的工作和权利交出来……彻底退休。”
骨碴露出微笑。
“消息送给你,权当作示好,后面等丹妮街天下大乱的时候,记得打我电话。”
【已新建联系人-伊森·拉特利奇[骨碴]】
马卡欧在博拉戈俱乐部门口等到了约翰。
他松了口气,直说再不见人,就打算去找维托先生请求帮助了。
“维托先生有什么异常吗?”
约翰询问道。
“啊,没有吧,街面上的生意逐渐脱手,开始管理一些货物贸易,反正都是给城里那帮有权有势的混球打交道,平时见面机会也少了。”
马卡欧没有听到特别的风声。
约翰也没必要散播恐惧。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好好休息过,全靠着兴奋剂和手术休眠硬抗,要么就是高坠昏迷。
床铺似乎都已经陌生了。
【伊甸城-丹妮街013号】
穿过温度适宜的酒店式前厅,花纹繁杂的地毯上有位侍者微微鞠躬。
管理员女士检测到约翰的生物信息,立刻将近期的住宅情况汇报。
“您有位访客。”
她说。
约翰绕过电梯间,走到后面的会客间,就看见安洁莉卡圈着腿坐在沙发上。
水晶桌上有瓶泡在冰桶里的香槟。
“抱歉,我遇到骨碴了,都忘记给你说,那姑娘趁乱跑掉了,没追上……”
“没事儿的。”
安洁莉卡打断他,露出微笑。“我听说你打死了奥贝斯坦,酒吧里热闹得很,心想你总该要来露个面,开个庆祝派对什么的。”
“得了吧,商场里鲨币太多,我怕到时候再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把心情搞得更差。”
“我猜也是这样。”
安洁莉卡起身拎起酒瓶子,卫衣松垮垮的,兜帽盖不住满头波浪,也无法掩盖前后的汹涌,高跟鞋被她轻轻攥在手上。
“所以我把奖励带来了。”
她指的不止是酒。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约翰和安洁莉卡贴在轿厢的靠背上,感受着机械升降时的轰鸣。
唇间温热,呼吸相闻。
叮——
电梯移门缓缓打开。
门前的毯子上展开一道矩形的光晕,又有狭长的人影迅速闯入,落下了两只漂亮的高跟鞋,还有略带余温的连帽卫衣。
窗户是默认休眠状态。
房间里只有几个微弱的电器灯在亮,检测到主人返回后,浴室里自动开始放热水。
暖色光芒穿透磨砂玻璃。
刚好给宽敞的客厅笼罩上一层朦胧,视野范围内刚好清晰,又不显得扎眼。
沙发狠狠地凹陷下去了。
安洁莉卡伸手环抱约翰的身体,碰到冰冷的合金脊椎还有些意外。
“你走得更远了。”
她语气里透着温柔,还有些悲伤,就连肢体动作都变得更加顺从起来。
情绪释放也是一种交流。
安洁莉卡选择了倾听的角色。
约翰占据了主导。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柔美精致的弧线,借助昏暗的灯光不断搜索着美好。
仿佛这些东西能够替换掉脑子里的疯狂。
那些散落在城际轨道上的尸体,还有擦肩而过的子弹和血液,伴随着身体的律动,就像是汹涌的海水一样翻上脑子。
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突然释放。
安洁莉卡发出了轻哼,仿佛能体会到约翰消失这段时间经历过的折磨。
她收回手,捧住他的头,用亲吻湿他的额角和脸颊,尽量温暖这具坚固而又疲惫的身体,如同天使张开了翅膀。
房间里没有交谈声。
约翰压抑着内心的暴力,用一种规律的,克制的行为慢慢叙述和释放。
**从堕落变成了拯救。
房间里的智能空调已经调配到了合适的温度。
最开始仓促的燥热和突兀的凉意都消失了。
夜幕缓缓来临。
香槟被打开。
湿漉漉的冷凝水在桌面上流淌。
安洁莉卡裹在温热且湿润的毯子里,用约翰拿来的毛巾盖住身躯,手里捏了支杯子。
她自己轻轻抿一口,等到约翰回过神的时候,再亲吻上去送一口。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了。
夜间模式自动加载了水波滤镜,房间四周的墙壁和家具上出现银色涟漪,就像是透过潺潺的水面照射出的纹路。
约翰和她并肩靠着。
两个人把沙发当成靠背,坐在下沉地毯里,望着外面的满城霓虹。
他开口讲述了很多故事。
从骨碴讲到昆布,坠落的列车,还有释放流窜AI的特工雨果。
安洁莉卡喜欢听故事。
这也是她为什么经常穿上工作服游走在顾客中倒酒倾听。
车库里都是豪华座驾,却从未见她在街头飞驰。
“我真给你准备了礼物。”
安洁莉卡递过一张芯片。
“那些在博拉戈拳赛上斩获冠军的家伙,很多都曾是我的顾客,最早的时候微醺比基尼还有一面墙,挂满了签名和照片。”
这张芯片是其中一位的遗物。
他死在了卫冕赛上,被一个比他重五十磅的人用合金手臂砸碎了心脏。
约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收下。
【系列任务擂台:暴徒(完成)】
【奖励:酬金,近战芯片[巴西战舞]】
安洁莉卡又突然聊到约翰的装束。
她说街头上有名气的家伙,都喜欢穿一些带有标志性元素的东西。
“你也要成为传奇了,是不是该有一点标志性的装扮给自己增加记忆点?”
“我对出名没兴趣。”
约翰摇了摇头。
但他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
艾隆娜也使用斯安威斯坦,而且还专门定制了一套冷却服,用来给自己的设备降温,在打架的时候还挺好用的。
“我想搞点实用性的。”
约翰找安洁莉卡打听服装定制的事情,却得知没有合适的渠道可以提供。
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
自己的斯安威斯坦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
黑光虽然能够突破防火墙和其他禁制,甚至能够自行调整植入体状态,却没办法给他解释这东西的具体数据和使用说明。
约翰脑子一下就活络起来。
事情还多的很呢。
安洁莉卡上楼睡在床上。
约翰则是独自来到工作间,掏出特别抑制剂插进了脖子里。
长久积压的疲惫和副作用瞬间消散。
约翰感觉头脑也变得清晰了,就像是宿醉的人终于摆脱了眩晕,失眠症患者难得的睡了个好觉,而现在自己的状态回到了最佳。
他掏出数据线,插上主机的控制中心。
整个房间的灯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楼上的安洁莉卡翻了个身。
约翰站在工作间里,眉头紧锁——有人在自己离开期间闯入过主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