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出嫁需得兄弟送亲。
杜揽月是孤女,她期望纪鸿洲能看在这些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能动最后的恻隐之心。
纪鸿洲却无动于衷。
“老三给你送嫁,他是帅府少爷,不辱没你。”
杜揽月眼泪滑落,“表哥...”
纪鸿洲冷面无波,军靴提步自她身边绕过去,离开的背影一步未停。
杜揽月掩嘴痛哭,喃喃自语。
“你为何这样待我,你忘了以前说过,会照顾我,你说过......”
她永远忘不了刚到纪家时,胆小害怕,纪鸿洲还会安抚她,叫文洲和欢颜别欺负她。
他以前还叫她‘小月’,现今却话都不肯跟她多聊,甚至草草打发她出嫁。
杜揽月如何也想不通,她从没想过独占表哥,堂堂大帅,往后是少不了几个姨太太的。
可为什么,偏偏就容不下她?
*
从老宅出来,纪鸿洲只觉无事一身轻。
他头颈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思量着什么。
章谨默不吭声开车,一路相安无事,却在抵达纪公馆前,被堵在门口的车拦住。
“大帅...”章谨回头提醒。
车窗玻璃被‘笃笃’叩响,纪鸿洲已经睁开眼,也看清弯腰杵在玻璃外的那张脸。
他不耐皱眉,“你干什么?”
白景桥啧了声,伸出根手指往下拨了拨,示意他降下玻璃。
纪鸿洲冷着脸,慢吞吞将玻璃降下来。
白景桥立马探头趴进半个身子,“诶,你这一天天瞎忙活,玩儿去啊?”
“滚出去!”纪鸿洲冷冰冰斥了句。
白景桥嬉皮笑脸,“去百鹤门,去了不亏,我跟你说今儿花雀登台,那忒热闹......”
纪鸿洲,“滚。”
白景桥笑脸一收,扬了扬眉梢,吊儿郎当挑着声儿。
“别怪我没告诉你啊,你夫人也在那儿!真不去?”
纪鸿洲冷峻目色微顿,凉凉斜睨他。
“她在哪儿是她自由,你比老子还清楚,想死?”
——敢盯着他夫人行踪。
白景桥无趣地咂了咂嘴,“你真不识好歹!我这是在那儿瞧见她,还不是想着你先前极力维护她名声,还拔人舌头砍人手,这才好心巴巴过来提醒你,喊你过去正正名!”
“嘿你窗户缝里看人就算了,怎么想法儿还那么龌龊?”
他指着自己鼻子,“我,白老四,从小跟你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是那种会沾兄弟妻的人?”
纪鸿洲面色冷淡,没再看他,只交代章谨。
“去百鹤门。”
白景桥听言,立马伸手要自己开车门,却被纪鸿洲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啪’
“哦嘶~!!你干嘛?”白景桥捂着通红手背瞪眼大叫。
“坐你自己车。”纪鸿洲声线清凉。
“我路上陪你说会儿话!......”
“用不着,让老子耳根子清静会儿。”
纪鸿洲毫不留情面,将玻璃升上去,交代章谨开车。
章谨倒车调头,径直扬长而去。
白景桥看着挂了军牌的洋车一溜烟儿驶远,差点儿气歪鼻子。
他骂骂咧咧地回去坐自己的车,没好气地朝司机撒火儿。
“跟上他!”
*
秦音傍晚时才被请到百鹤门。
她的确是歌舞厅的常客,因为她是湘城唯一的女大夫,且擅长妇科。
歌舞厅所有歌星舞女,都与她很熟。
她今日来复诊,有四位病人。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出来,百鹤门的杨老板请她看演出,还给她安排二楼单独的观景台。
“...秦老板稍坐,我叫人立刻给您送茶,您不急走,等我忙会儿一会儿的演出,有一点小事想请您帮忙。”
杨老板四十多岁,留短须,穿条纹西装,面貌儒雅而体面。
他虽然做风月酒场的生意,但待人素来彬彬有礼,与秦音除却生意上的交际,也并无逾越。
他知秦音很有原则,滴酒不沾,次次来都以好茶招待。
也知她不爱应酬,品性清高,所以从不给人拉线接近她。
如此知分寸,现在说请她‘帮一点忙’,秦音会帮。
她浅笑颔首,“好,杨老板去忙,我在这儿等你。”
杨老板温儒含笑,“您自便,我半个钟后过来。”
他点了点头,便掀帘子走了,并自外拉上帷幔,隔绝走廊和观景台的交集。
展翔看了眼四下,低声道:
“夫人,属下在外面守着。”
他在外面,更便于维护秦音的清静。
“好。”
展翔掀帷幔出去了。
楼下灯红酒绿,歌舞喧嚣,很吵闹,氛围却又令人感到放松。
秦音喝着茶坐了一会儿,听到主持演出的礼仪说‘花雀’登台,场内一片叫好**。
她被好奇心驱使,也站起身,走到凭栏前往下看。
花雀是杨老板春末时节捧起来的新头牌,她经常登上报纸头条,风头很盛。
大半个湘城的富贵子弟都对她趋之若鹜,‘头牌歌姬’的名头,让不少人妄图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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