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斋里。
纪欢颜和纪文洲一左一右地安抚老太太,好半天,老太太喝下几口茶水,气才缓上来。
“你大哥,以前多孝顺,他不常在家,但凡回来心里总有我这个母亲。”
老太太伤心欲绝,含着泪哽咽:
“你们看看现在!我还没死,他就想让那个不安分的当家做主!他怎么跟我这个母亲说话的?!兔崽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纪欢颜小声咕哝着劝她,“您知道他护着大嫂,往后就别再找她麻烦了,跟大哥拗着,有什么用呢?您从来也做不得他的主。”
又细声说,“现今他都是大帅了,您更管不了,干嘛非要将母子关系闹这么难看?”
纪文洲也说,“母亲,大嫂还好。”
“您就算瞧不上,往后她也不住老宅,碍不着您的眼,您享享清福吧,少掺和些事。”
“就像大哥说的,除非跟秦军翻脸,否则大嫂早晚要当这个家,您得想开点。”
三个孩子,一个跟她对着干,两个小的也顺着大的,来劝她这个母亲退一步。
再想想跟她最亲近,却又要嫁到外城,还嫁得不顺心的外甥女。
“这到底是什么日子......”
老太太心里更难受了。
往后这老宅里,难道就要剩下她这么一个孤寡老婆子?
*
秦音在妙春堂待了大半日。
下午,她让展翔和芍药将熬好的汤药送去西北城区,按名字分发给那些伤员。
两人一走,医馆里又来了人。
不过不是看病,而是来给秦音送东西。
“小姐,大帅还给您写一封书信。”
来人一身利落的短褂长裤打扮,几乎每隔半个月到一个月,秦震关都会派他来给秦音送东西。
每次会有一匣子金条,有秦音爱吃的徽州零嘴,甚至一些稀缺药材。
不过半年多来,这是他第二次亲自写信给她。
秦音伸手接住信。
那人便垂手低了低身,转身走了。
也没管放在柜台上的那只木匣子,秦音拿着信进了稍间,拆开看里面内容。
秦震关在信里先赞赏了纪鸿洲一番。
无非是吹捧他如何骁勇善战,恭贺他大获全胜,在军中成功树立起新帅的威望,而后才关心起秦音。
他谆谆劝导她,要尽早跟纪鸿洲培养感情,说多多接触后,纪鸿洲一定会喜欢她,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美貌又有才情的秦音。
最后感慨着说,期望早日收到她的好消息,希望她能在湘城过得好,有机会会来探望她。
秦音看完信,全是场面话,又透着股子小心翼翼的关怀。
心下顿感索然无味,情绪淡淡地将信叠好塞回了信封。
*
傍晚时分,最后一缕霞光即将要被夜幕吞噬前,纪鸿洲的车停在了医馆门外。
他依言来接秦音。
一迈入门栏,不苟言笑的男人长身玉立,一袭笔挺板肃的军装革靴,气势无形中震慑地关老大夫不敢大喘气。
纪鸿洲淡淡扫他一眼,“我夫人呢?”
“夫...夫人...”
关老大夫嘴皮子磕磕巴巴,下意识就跟着他称呼‘夫人’。
正此时,隔间垂帘一掀,秦音自内走出来。
她跟人高马大立在堂中的人对视了眼,浅浅一笑,侧身示意。
“我有一箱东西,有点重。”
纪鸿洲意会,长腿迈开走过去,擦着她肩低头进了隔间。
秦音一手掀着垂帘,指了指方桌上那只木匣子。
纪鸿洲过去亲手端起来,沉甸甸的重量始料未及,压的他手腕一坠,不得不又用了两成力。
他端着木匣子掂了掂,挑眉斜睨秦音。
“黄鱼?”
秦音樱唇浅弯,“走吧,回去说。”
纪鸿洲没再多问,端着木匣子低头走出隔间,又回身扬手,替她挑高垂帘,等她走出来才松了手。
“关大夫,芍药和展翔直接回公馆,你走时关门就好。”秦音临走交代了一句。
“诶!好的!我知道,东家放心。”
关老大夫挑着药秤,抻脖子连连点头。
秦音和纪鸿洲一前一后走出医馆,先后坐上车。
车门关上,章谨驱车驶离街巷。
‘笃笃’
纪鸿洲屈指敲了敲腿边木匣子,耐不住追问。
“听说你哥每个月给你送东西,这都直接送金子了,干什么?怕我亏待了你?”
秦音淡淡失笑,“大帅想多了,我嫁妆丰厚,如何也造不完,没人能亏待我。”
顿了下,她垂目淡睨那只木匣子,“他只是自觉有愧,算是一种弥补吧。”
“自觉有愧?”
纪鸿洲眉峰斜挑,思量着这句话,莫名心头不太痛快。
“爷以为你们兄妹情深,他才这么不放心你,何着成了他‘自觉有愧?’。”
他皱眉,“何意?把你远嫁到湘城,给爷做大帅夫人,是有愧?”
“跟大帅没关系,是我们兄妹间的事。”秦音好笑。
“怎么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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