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淮泯一脚踹在门上,冷戾喝骂:
“老实点儿!滚到两米之外!”
里面的人横眉怒目,眼里迸发出凶光和恨意。
秦音背脊发寒,喃喃看向钟淮泯。
“怎,怎么这样对他?”
钟淮泯不以为然,“伤害大帅,重囚犯,还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吓着弟妹了?”
秦音凝视他,眉心拧起:
“他脸上的脓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不这样,怎么知道他交出的解药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敢随便给阿鸿吃。”
面对他习以为常的神情和语气,秦音手脚发凉。
她又转头看向牢房里,对上扈靖幽暗深沉的眼眸,只觉他宛若一条蛰伏在黑暗里的毒蛇,随时准备寻机反噬敌人。
钟淮泯如此手段,这梁子结大了。
她咽了下喉,凑到窗口缓声问他。
“你还中了别的毒吗?”
扈靖眸光跳了跳,好半晌才缓缓摇头。
秦音想了想,低头从手包里掏出两只小瓷瓶,伸手从窗口递进去。
“救急药,你现在用的上。”
钟淮泯见状皱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
扈靖看了看她雪白的手,以及摊放在手心的两只小瓷瓶,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接过。
秦音这才看到,他手上也有镣铐。
她眉心拧了下,抽回自己的手,又扭头看了眼钟淮泯,便转身朝外走去。
钟淮泯很快跟上她,快要走出地牢时,才幽幽叹了一声。
“这地方不是妇道人家该来的,弟妹医者仁心,往后还是不要来了。”
秦音走出地牢大门,直到要上车时,才奉劝了他一句。
“或许我妇人之仁,但也不知是否所有囚犯,都会受到如此对待。”
她看了眼钟淮泯,“事已至此,蝎帮跟钟参谋恐怕结下了大梁子,大帅与钟参谋手足情深,这事看来无法善了了。”
“还是那句话,最近你出行小心谨慎些。”
钟淮泯淡淡勾唇,“好,多谢弟妹提醒。”
秦音没再说话,低身坐进车里。
洋车驶离,她撑手倚靠在车窗边,心绪微沉。
钟淮泯此人行事太过狠辣,就算有人性,也残存不多。
纪鸿洲重用这样一个人,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
回到公馆,纪鸿洲已经在等着她用膳。
这几日他一直小心养护脸上的疮,几乎已经全部结痂,只等着脓痂脱落,再好好养护脸皮了。
用过膳,秦音亲自帮他涂药,说起今日与扈娘子的谈话,以及去兵府司见过扈靖的事。
纪鸿洲听罢皱了皱眉:
“一次两次就罢了,她还敢继续找你!回头爷交代人盯着,下次她再敢来,直接拿了。”
秦音闻言没说什么。
她收好了膏药,才又问他:
“关于蝎帮怎么处理,大帅是如何想的?”
纪鸿洲沉下脸,“这帮人就安分不下来,逐出湘城都能闹起这么大的乱子,留到往后只是祸患。”
秦音素手轻抚旗袍下摆,顺势挨着他坐下。
“先头大帅说,要跟他们算账,如今我看扈靖也被钟淮泯折磨的不成人样,看样子他预备对蝎帮其他人也下手。大帅支持他这么做?”
纪鸿洲扭脸看她,盯着她端详两眼,缓和下声。
“这个帮派的前身,跟纪军有旧仇在,当初我父亲不成器,做事狠不到底,轻视老弱妇孺还扔给她们一些抚恤金,觉得留下一些残党也不成器。”
“结果短短两年,它就改头换面成了蝎帮。”
“以前在湘城,这帮人最多如过街老鼠,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受下面刁民掩护,跟政府作对。”
“现在都敢跑到边线营地去兴风作浪。”
“筝筝,再任其壮大下去,往后就是个毒瘤了,再想铲除或许就要伤筋动骨,不能留着它。”
当政者的视角,永远与旁人是不同的。
秦音从不与贫苦难民为敌,更不与下九流势力为伍。
蝎帮则处于这两者之间。
仁心让她不想见死不救,但身份和感情让她不要发声,不该插手身为大帅的丈夫所做的任何政治决定。
何况扈靖那样,还不一定能不能活着从钟淮泯手上逃出来。
他出来也会复仇。
这已经是个死局了。
秦音抬手扶额,强迫自己收敛思绪,也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她站起身,“我先去洗漱,累了,想早点歇息。”
纪鸿洲却牵住她手,又将她拽回身边,并搂住她腰身。
“筝筝,你最近几日别出门了,在家陪陪我。”
秦音垂目看他,轻点了下头。
“嗯。”
他身上的溃痂已经脱落,秦音也刚替他涂上药膏,此时白衬衣纽扣松敞着,大片胸膛贴住她腰腹,隔着一层缎面旗袍,两人体温熨在一起。
纪鸿洲轻抚她腰背,勾唇笑了笑:
“今晚我想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他原本想再等等,但每晚孤枕难眠,每天窝在家里等她回来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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