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凡没有追出去,只是目送郑开奇离开。他对这个结果是有预见的,就是没想到郑开奇的反应这么强硬,没有丝毫圆滑。
而且,他好像,并不是很震惊。
孟不凡想想也正常,毕竟是在监狱里的囚犯,即便是再有新发现,日本人也不见得会奖赏郑开奇。
而且,郑开奇说的对,他孟不凡和郑开奇的交易,并不是多么频繁,交情自然也算不上多好。
他现在更在乎的是,郑开奇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能找上门来,他肯定在租界有窝点。这是肯定的。”孟不凡抽了抽鼻子,刚才那股清香味淡了。
“这小子肯定在租界有女人!那个白冰多好啊,这个狗汉奸一点都不知道审美是什么。”孟不凡又恨又气,在他来说,时间不多了,日本人对外宣称怀柔对待招供的各类犯人,所以在年前会有这一次的卫生检查和清洗。
但真实的事实,谁也不知道。万一直接杀了么?
日本人最擅长的就是秘密杀害各种犯人。
一旦那个叫闽锋的参谋在这次转运中被杀害,对国共两党在上海的地下势力来说,就是一次沉重打击。
凌晨一过,还有两天时间。
三八年腊月二十七,周三。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一,还有四天就放假了。”
孟不凡嘀咕着,“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
郑开奇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没有睡踏实,脑子里都是孟不凡提供的这个情报。
那个营参谋是必须要接触的,甚至于有条件就要救出来。既然是信仰坚定的老同志,不能眼看着他待在监狱。
现在郑开奇得到的情报汇总有一点很奇怪。
孟不凡和墨三好像互相不沟通。
彼此都不知道已经跟他接触,并且同样的任务有不同的处理办法,都要跟他合作,或者说需要他帮忙。
一个是军统特勤小组,一个是军统下面的策反科。你策反成功了不得跟当地的军统沟通,利用他做好潜伏工作么?
怎么好像水火不容一样。
墨三提起这个任务,说的是见某个人,要跟他见面,拿到某个情报。
而孟不凡说的意思是,此人身怀情报,对很多人都很抵触,必须得有熟悉的人出面,最好是他之前联系的人露面他才会相信。
一个军统系统,对于同一个人的情况评定,情报的内容悬殊有点大了些。
“不对,或许,有另外一种可能——”郑开奇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孟不凡说的让他带着去见那个参谋的人,就是墨三?这样的话,就能对上。不过,孟不凡描述的那个人跟墨三又对不上,是有所隐瞒,定是这两人有一人骗他,或者两人都隐瞒了一些细节。”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搅得身边的女人也被吵醒,郑开奇不舍得她担心,不再想这些破事,思三想四,不如直取黄龙,明天问问相对老实一些的墨三比较好。
心思一定,搂着媳妇睡了过去。
一大早送了老婆去了会场那边,自己去了南郊,蹭了顾嫂那边的早餐,嘱咐楚秀娥打电话。
楚秀娥问道:“是有什么事情么?”
“恩,就是他上次跟我说的事情。”
楚秀娥不敢怠慢,郑开奇主动想着接任务,这肯定是大好事情,看向郑开奇的眼神都温柔了些。
墨三接到电话很欣慰,很快就跑来见面。
郑开奇开门见山,“老墨啊,为了你的那个事情,我这阵子没少窜,我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传闻啊。”
墨三也是笑容满面,“愿闻其详。”
马山过年了,特务科的内政外勤也够忙的,这位新加入的副队长如此上心,他很是欣慰。
郑开奇直接道:“我听几个朋友闲聊说起,这次监狱系统的卫生检疫和清洗,很有可能只是个噱头,而且,估计要秘密枪毙一部分人。”
墨三严肃起来,点头道:“我们也有类似猜测,所以之前说的行动,对于我们而言,是必须要完成的,再多困难也要克服。所以郑队长你的作用相当大。”
郑开奇点头道:“不是我故意坐地起价,是那个答应帮忙的伙计,额外要了点东西,作为一个爱国人士,我还是乐意多付出一些的,毕竟,在这之前我敛了不少财。多付出一些也无所谓。”
听到这里,墨三和楚秀娥都感觉郑开奇今天的谈吐优雅,文质彬彬,有些可爱。
郑开奇感慨道:“当下我就答应了,准备多给他点,不过,”他抬头看向墨三,淡淡道:“他并不想要多余的钱,那哥们的意思,他做汉奸也是迫不得已,这任务有些危险,可能会死,所以,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要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值得不值得。”
墨三脸上满意的表情僵在了那,楚秀娥在一瞬间送了不少白眼给他。
郑开奇恍若没看见,淡淡道:“当然,如果现在只是这样说,你们会以为,他在套情报,或者说我在套情报——”
墨三讪笑不已。
郑开奇淡淡道:“我能保证的是,他确实是个一心抗日可惜身在樊笼的好青年,恩,还有一点,他让我跟你们转达一下,就是是不是关于地下情报网的名单问题。”
楚秀娥还好说,墨三的表情直接变了。
说完话就揣摩两人表情的郑开奇瞬间明了。
楚秀娥的地位并不高,或者说她知情甚少,墨三是完全明白这个案件的。
墨三连楚秀娥都瞒着。
郑开奇笑道:“我是不知道真假,他从哪里得知的情报也不会告诉我。不过,我与他有过几次合作,知道他确实是个抗日分子,要么是**,要么,是你们军统或者中统的人。”
“当然,我是这么觉得的,他没承认,只是说一心抗日,却没机会。”
墨三迟疑片刻,问道:“郑队长,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这件事情没有他帮忙的话,就完成不了了么?”
“很难。”得到德川雄男授意的郑开奇满脸难为情,“我的关系才发展了半年多,真正给我面子的,或者说交心的就那么几个。这是实在话。如果我托付的都是些纯粹拿钱办事的人,老墨,别说我了,你敢去赴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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