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楼,郑开奇一身的汗。
所有从历史深处走过来的人,都不可小觑。
老关历经清朝,民国,军阀,国统,到现在的敌占区,每一次的政权交替都夹杂着血腥和暴乱,他不光挺了过来,并在此积累人脉与资源,巩固渠道和资本,逐渐有了现在日本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能量。
刚才两人的对峙,看似郑开奇占了上风,其实并不然。
郑开奇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所有立场,而老关,只是解释了背后的力量和做过的事情,唯独没有说这次的情报外泄是从哪里得知。
是宪兵队么?如果是宪兵队,德川雄男查老关这种干系重大的事情宪兵队怎么会知晓?
不是宪兵队会是谁?自己下面的人出了问题?
还是南郊遍布他的耳目?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知晓?
特务科的刘科长也是一个平时万事不操心一聊天什么都清楚的厉害闲人。
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啊。
小张三过来搀扶着他,郑开奇是真的觉得头重脚轻了。
焦虑,虚弱,病重,让他有些焦头额烂。
到了饭馆门口,郑开奇让小张三下午去看望小油王。
“他中了一枪,你去看看 ,顺便告诉他,任务结束,安心养病。”
小张三惊讶道:“哥,出事了?”
郑开奇气喘吁吁,“说不上好坏,只能说有了些意外。晚一些再说具体情况。”
小张三领命离开,白冰已经上前搀扶,她一个刚抽枝长肉的小媳妇,根本扶不稳一百三十多斤的郑开奇,又不愿招呼屋里人。就要强撑着扶过去。
“我来帮忙。”楚秀娥还是过来了。
一楼房间里热气熏天,一个大水缸里满是热气腾腾的热水,顾嫂正从旁边的灶上往这里端水。
她见郑开奇进来,说道,“冰儿特意跑了趟雷郎中那里,又问了些注意事项。从现在开始你就别出去了,谁也不能见,谁也不让进,踏踏实实在水缸里待着,用药把你体内寒气逼出来,不然这个年,你难过。”
“嫂子。”白冰埋怨,嫌弃她说的难听。
“知道了知道了。”顾嫂没好气的,“抓紧把他衣服脱了,扔他进去。”
郑开奇一看那水汽,说道:“你们确定这个温度是用来治病,不是用来过年杀猪脱猪毛的?”
三女忍住笑,白冰小声说道:“雷医生说,就得用热水加药,把你体内寒气逼出来的。这法子有用的,我们邻居家小孩有一年也是邪风入体,浑身都是疙瘩,身体涨红,怕冷发烧,用金银花树枝煮了一晚上水给治好的。”
郑开奇喃喃道:“那也不是这么热的水吧。”
顾嫂白了他一眼,“我跟秀娥上去,你准备好了进去,还得给你擦身子呢。”
郑开奇吓得浑身哆嗦,“不用不用,冰儿自己能干,不用你们。”
小冰拼命点头,“我可以的。”
“屁,谁稀罕伺候你似的。”顾东来不辞而别好几天,顾嫂在郑开奇面前越来越像泼妇了,“你现在冷试不着,屋子里多热啊现在,待一会就得憋得慌,喘气都费劲。你这么个大男人,冰儿围着这么大的水缸,怎么伺候你?不用我们,你让那些小弟来给你擦吧。”
“对对对,秀娥,你去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郑开奇找到了救兵。
楚秀娥应声,去打电话,不一会过来说道,“特务科开会呢,说是科长亲自开的,全体动员抓特务,抓**。”
郑开奇知道,指望不上他们,要不是这一次自己的人立了功,自己带病也得去参加。
顾嫂掐着腰,“要不你找些青帮弟兄?”
郑开奇犹豫了。不是不能找,就是影响不好。
“还真考虑呢?”顾嫂上前顶着他脑门,“你进水缸里,热气腾腾的,我们看不见你。看你跟个小媳妇似的,没事吧。”
她拉着楚秀娥上楼,叮嘱白冰伺候他脱衣服,抓紧爬进水缸。
农家水缸得有一米多高,平时郑开奇跨步就能进去,现在是高抬腿都浑身发酸。
“哥你不冷吧?我开始了?”白冰有些羞涩。本来没什么事,现在却觉得楼道里有两双眼睛盯着他。
“不冷了。”还是冷的郑开奇宽慰着自家媳妇。
脱外套,毛坎肩,白冰给摘手表的时候,郑开奇猛然惊醒,急忙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一刻。
“冰儿,去二楼,喊秀娥下来,让她去一趟悦来酒馆。”
差点忘了柏队长的约定。那是正事,无比重要的事情。
“脑子烧糊涂了,差点坏了事。”
听话的白冰听出自家男人语气的焦灼,放下手里的手表就跑向二楼。
“还好,老子还没完全沙雕,快趁机进水缸里,免得丢人现眼。”郑开奇强忍着不适,飞快去袜去裤,扯掉上衣,攀着水缸的上沿就是一个翻身——
啪的一声,郑开奇一声惨叫。直挺挺摔在地上。
刚才脚下发力往水缸里蹬,应该是女士们往里倒水时洒在外面一些水,直接滑倒。
“哥!”下楼的白冰一声惊呼,连滚带爬从楼梯上下来扶他,后面跟着的楚秀娥愣在楼梯上,小手攥了几攥衣角,还是跟了上前,跟白冰一起,扶起了郑开奇。
郑开奇直接就是想死了。太丢人了。
“怎么了怎么了?”顾嫂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郑开奇哆哆嗦嗦站在那,痛得直打摆,喝道:“嫂子你要是下来我就不活了。我直接撞死在水缸之上。”
顾嫂想到了什么,啐了一声哥哥笑了起来,倒是没下来。
白冰才反应过来,看向身边的秀娥。
“秀娥姐——”白冰欲言又止。白雾升腾中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听楚秀娥说道:“妹妹,先把开奇哥放进缸里吧,别冻着他,没穿衣服容易着凉。”
郑开奇心里长叹一声,无语凝噎。
就这样吧。
两女费力把他扔进水缸里,郑开奇又是一声惨叫,“热。”
这次俩女没听他的,直接把他按水了,任凭他惨叫痛呼,愣是不让他出来,那些已经用小锅熬了个半钟头的药材也都扔进水缸里。
惨叫声是慢慢消退的。郑开奇很快打起了鼾。
他太累了。累得忘记了还有事情要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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