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开路,李默粗着嗓子喊道:“都醒醒,睡得都特么跟猪一样,快点。”
他敲打着路过的每一个牢房,警灯照着那一张张麻木,惨白,消瘦的脸,他心中沉重万分。
如果开奇那小子说的没错,这里面很多人,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十年多。
十年多的光阴啊。
在这暗无天日,潮湿阴冷的鬼地方,就是钢,就是铁,也得生锈。
直到警灯照在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身上,他停住了身形。
拿钥匙开了门,喝道:“出来。快点。”
那老人脸色严肃,一步一个脚印,坚定迈步出来,如赴刑场。
李默领着他,回到了值班室。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老人眯起了眼睛,然而,即使如此刺眼,他也没有闭上眼睛。
“沈老,别来无恙。”李默笑了。
老人愣了愣,先是看了李默一眼,又看了眼桌子上横七竖八趴在那的狱警,迟疑道:“狗子?”
李默的双目微微湿润。
老人哆嗦着手,指着李默,好久骂道:“该死的狗崽子,是你。”
然后就开始扒他身边一个狱警的衣服。
“沈老你——”李默有些愣神。不应该来个阔别几年的拥抱么?他都准备好眼泪了。
这个老人也是猎户,父亲死之后,他养着他,培训他,锻炼他,直到两人先后入了党。
老人沈天阳,魁梧的身子已经瘦成了病虎,但虎威犹在。
“知道老子爱抽烟,这些兔崽子每天抽,走廊抽,广场抽,老子要一根吧,还特么打老子。”老人找出了烟,顺手给了一巴掌。
李默拿起桌子上的火柴给老人点上,老人想了想,自己披上那狱警衣衫,让李默等着,自己又去溜达了一圈,就带回来六个人,两个青年,一个壮年,还有三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女子。
“老沈,这是——”其中一个气息微弱的女人问道。
“狗子,我半个儿子半个徒弟。愣着干什么,快给叔叔阿姨,哥哥们点烟。”老沈喝道。
李默乖儿子一样,分别在几个狱警身上抽出一两根烟,给几人点上。
那个女人点点头,一边抽烟一边拼命咳嗽,“这娃不错,很机警。”
“长话短说吧。是进来潜伏来了,还是救我们出去。”老沈抱着膀子说道,“先说好啊,我们几个身子骨都够呛,跟着你撒丫子跑,估计是不行。”
李默看着众人的表情,重点是那两个女人的表情。开奇说有个潜伏已久的日本女人是内奸,不得不防。
李默拿出事先写好的纸,递给老沈,“沈老您看看,是不是都在咱们监区。”
沈老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才揉揉眼睛,顺手把那纸条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
“第一个和第三个死掉了,一个是去年,一个是前年。其余的那些老骨头都在呢。不过平时我们都不沟通,谁都不认识谁。”
李默想了想,说道:“我进来是因为组织最近要对名单上的人进行营救,既然几位也都在那我们就一起出去。”
那个咳嗽还猛抽烟的女子摇头道:“不要勉强,计划不要随便更改,会出问题,多了我们七个人,估计很多细节都要改。”
老沈柔情道:“慧敏,你想的真全面。”
“滚一边去。”女人狠狠瞪了沈老一眼,沈老严肃看向李默:“你自己掂量下,我进去跟那几个老家伙对个话。”
李默跟在场六人说了外面**形势大好,地下组织扩张的很顺利,说有大领导在外面等着见他们,请他们吃饭。
叫慧敏的女囚骂道:“你这狗子,一点也不实在,都给我们画饼了,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说能有机会跑出去,我们个个都能跑个百米。”
“这个监狱周围三公里都是荒山野岭,监狱里的狼狗至少六条,警车六辆。干跑肯定没用。”李默正说着配置,老沈再次回来,说道:“除了几个比较谨慎的没回应,其余几个都回应了。那几个谨慎的明天放风时我瞪几眼,就都明白了。”
“几位同志先回去?我跟我干爹聊几句。”
老沈一瞪眼,“怎么的?还见外?有话说有屁放。”
李默无奈道:“隔壁刘妈让我给你带句话。”
老沈有些讪讪,“哦,她呀。”
其余几人轻声嘻哈开始折返。慧敏看着老沈:“刘妈还挺惦记你呢。”
老沈挠挠头苦笑,慧敏拿起桌子上的酒吨吨吨全都喝了下去。
“姨,有药。”
“没事,喝干净了回去就睡。这几年,可馋死我了。这群狗东西,这不知道给囚犯点酒喝。”
李默这杀神听了,都龇牙花子。
等打着嗝的慧敏离开,老沈才看向李默,淡淡道:“你刘妈前几年就被日本人糟蹋走了。”
李默沉默,说道:“我们监狱的共党队伍里,有日本女间谍。潜伏时间不短,起码五六七八年。”
“还五六七八年?一点也不靠谱。”老沈喉咙痒痒,多少年了抽上一根烟,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住,拼命闻着值班室的烟味,说道:“我会注意。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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