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门大开,郑开奇踉跄进去,到老莫果断射击。
电闪雷鸣间,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
固然是老莫不管郑开奇的死活,也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原因。
那个房子,给了老莫很大的危机感。
他不会再次冒进,就这样等着,一个狙击手最正常的杀手方法,静默,等待,发现目标,射击。
其实,郑开奇进入院子后,就开始吹口哨。虽然姿势标准,潜行狙击的架势,嘴里却吹着屋子里能听见,老莫就绝对不清楚的乡间俚语。
等到了房门扉处,看见那房门已经关紧,他心中有数。
不管老莫之前说的经历哪些真,哪些假,他都不会在重伤临走时还贴心的关上门。
也就是房内却有他人,而且艺高人胆大,并没有走,而是留在了这里。
他心头惴惴,不知道之前自己的几次提醒,屋内之人能不能领悟,还是把他当成愣头青,不知道遮掩身形的笨蛋。
有时候聪明人的一些举动,在笨蛋眼里,那就是找死的行径。
“希望老子没那么惨,被一个傻子针对,白白惨死。”
郑开奇几乎用颤抖的嗓音吐出几个字:“屋里有寡妇——”
每在关键时刻,他需要自我缓解心境,那跳脱的性格就自然出现。
门开了,一张血淋淋的大手猛地抓住他前襟往里死命一拽,他顺势进屋一个翻滚,喊道:“别开枪——”
外面枪就响了。
没有消音器的狙击枪,声响震耳。
即使在西郊人烟稀少的地方,照样惊起一滩鸥鹭。
在西边大街上阴影中的某人,猛然抬头,放开手中一具尸体。手中雪亮的匕首在尸体上快速擦拭,随即循着枪声,往西郊奔去。
偶有女行人路过,瞥见角落那血迹斑斑的尸体,大叫一声:“杀人了。”
旗袍女人萎靡倒地,没有多少力气,不多久,就有巡警过来,吹响口哨,日本兵也随后赶到,当看清死者是本地中国人,就嘟囔着离开,叮嘱巡警快速破案。
凶手揣好了匕首,四肢都在发力,四处巷道四通八达的同时也似迷宫,他却脚下不停,这里墙根一点,那里巷道拐弯,竟是最短距离向西郊远处那片竹林方向而去。
出了主干道后,此人时而手脚并用,时而咆哮低吼,状似疯魔。
他就那样跌入农田,继续奔跑,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发现目标的狼。
这般气势,即使是专心盯着宅子那边的老莫都被震惊,侧头看来。
远远看去,月光下一只短尾巴豺狼飞天而至。
待到近处再看,就是一矮小个头时而手脚并用直冲这边来的人。
是个人。
他衣衫黑红邋遢,脸上满是灰尘血渍,眼睛明亮逼人,就是嘴上狞笑愈发明显。
“这是个疯子?”
老莫心中思量,犹豫半天,没有再次开枪,反而远离了支在石上的狙击枪。对着那飞奔来的怪人,招招手。
之前那一枪,在夜晚来说太过震耳欲聋。无心之人可能当做夜晚响雷,但一而再再而三,容易引起有心人与日本人的警觉。到时这个神秘宅院的秘密就保不住。
幸好,那怪人也丝毫不管那枪,老莫横移到旁,这人也改变方向,直直扑了过去。
“身短腿短,不是侏儒,就是半个少年。”
十米开外的距离,老莫心里掂量着。手中匕首从袖中滑出,面带冷笑,摆好架势。
一晚上的无名怒火,终于可以消遣消遣。
大宅内。
刚刚有了些睡意的欧阳翠莲摹地惊醒,门外就有舅舅的声音:“莲儿,睡了么?”
“没有。”应着声的欧阳翠莲连忙起床,再次回到书房。
舅舅满脸凝重:“听见刚才那声音了么?是枪声。”
见欧阳翠莲面有疑虑,知道她对枪械不大明了,解释道:“声音沉闷有力,回响极多,宛若雷霆。这是狙击枪的声音。”
“舅舅你好懂哦。”欧阳翠莲有些惊讶。
舅舅苦笑道:“如此乱世,教书先生都懂这些,岂不是悲哀?我准备去西郊看上一看,你要不要同往?”
家中的贫苦护卫不多,照顾不了两头。
“好,我去。”欧阳翠莲折身往外走,“我去换衣服。”
等她换了夜行衣回来,舅舅也换了短打薄衫。欧阳翠莲才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会武的,那这个以前教书育人的大学老师,是不是也会点功夫?
都怪当时舅舅不同意她父母成亲,断了联系。如果不是前几年舅妈病逝,母亲心疼哥哥就带着女儿几次来往,舅舅又喜欢外甥女,现在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亲人状态。
她对舅舅的了解,远远不够。
一行八个人,悄无声息往西郊走,半路上听见有人惨叫“杀人了”,就有护卫领命去看,回来时说“又发现了掏心肝的凶杀案”,舅舅表情冷峻,挥挥手,“先去西郊。”
避开了巡警和日本人,欧阳翠莲跟着往西走了几条巷道,看见了一大片黑乎乎的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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