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瞄了司聪一眼,见她并未表现出不悦,稍稍放下些心来。
“可是你也没多大,这世道不太平,若是你再出了事,大母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徐利一脸沉痛。
“那也要去找找,万一他们俩有两个堂妹那么好命,就寻着了呢?不出去找,永远没有机会啊!”
司聪赞同的点点头。
“你能这么想,二叔母很是欣慰,不管如何,总要试试,那毕竟是你的亲兄弟,前些日子,我也托人去找过,不过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出去看看也行,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就当游历了,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徐利微有惊讶的看了司聪一眼,又赧然的低下头去。
司聪起身去了对面的屋子,片刻又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钱袋子,递给了徐利。
“出门在外,身上总要有点钱,这世道不好,二叔母也不敢给你多带,免得像你兄长一样被歹人惦记上了,路上你省吃俭用,再做些散工,想是也能捱上一段日子。”
徐利脸臊的通红,忙退还回去。
“这可使不得,二叔母肯帮忙救我阿父出来,侄儿已是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要您的钱,这钱,侄儿绝对不能要!”
徐老太太劝道:“你二叔母一番好意,也是怕你饿着冻着,身上没钱,难道要乞讨着寻孩子去吗?”
徐利摇头坚持,“就是沿街乞讨我也要去,我家已经欠二叔母太多太多了,实在是不能再麻烦二叔母了,二叔母的恩情,侄儿记下了,等寻回来两个弟弟,侄儿就去二叔母的铺子里做工,来偿还二叔母恩情!”
司聪道:“你也不必如此,我既然帮你,就没指望你回报,二叔母始终记得你拼命护着我的情分。”
徐利垂头哭泣,司聪叹息一声道:“你是好孩子,不像你阿父,是个无父无兄,无妻无子,无情无义的混账东西,你家里这样了,你还不忘兄弟,二叔母心里十分的敬佩,也希望你能闯出一片天来,这钱你拿着,万一找到了弟弟们,也不能叫他们跟着你乞讨不是?”
徐利羞愧难当,已是泪流满面,颤巍巍的接过了那些钱,跪在地上给司聪磕了三个头。
“二叔母的大恩大德,侄儿永世不忘,今生还不完,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二叔母的恩情!”
司聪眼里含泪,扶他起来。
“快别说这些了,天也不早了,今儿就先歇在我这儿,明儿一早,我着人去赎人去,他出来,你就走吧,也别叫他看见你,他若知道了你有钱,指不定又想出些什么歪主意不让你去寻人呢!”
徐名重重的点了点头,与徐老太太安置去了。
待两人走了,花婆从对面的屋子走了出来,闪身进了屋,关上房门,做贼似的听了一会儿,才坐到司聪的旁边。
“可用不着这么小心,阿姑她知道您老住在这儿!”
花婆嗔了她一眼,道:“你真的答应救那个混账出来?你就不怕他沾上你?”
司聪扯了下嘴角,“我不答应,阿姑她就一直惦记着那混账,没心思照看孩子不说,身体也熬完了,她本就命苦,我何苦还为难她,权当是尽孝心了!”
花婆撇撇嘴,“之前说的那般死硬,就这么一哭一闹的你就心软了,还有嘴说旁人,我看你才是个中看不中的绣花枕头呢!”
司聪无奈一笑。
“没办法,都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总要顾及下她的感受,况且她说得对,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我总不能叫她再伤心一次吧!”
花婆啧啧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神仙心肠呢,别跟我打哑谜,是不是憋着什么事呢?”
司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看来,还是花婆了解我。”
花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催促道:“快说!”
司聪收敛了笑容。
“徐来福那个人,就是个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货,你指望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是做梦,您就擦亮眼睛看他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吧!”
花婆满脸疑惑,“这又怎么说?”
司聪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道:“这几个月他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一朝打回了原形,您觉得,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做个农夫,下地干活,吃苦受累吗?”
花婆摇头,“他也没地可种了啊?”
司聪摊摊手,“所以啊!没了钱的他,会干什么呢?”
花婆凝眉思索,“偷、抢、骗、再惨点,沿街乞讨?”
司聪耸耸肩没说什么,花婆茅塞顿开。
“所以你支走了徐利,没了徐利这个指望,徐来福就彻底完蛋了,只能想着歪门邪道了!”
司聪颔首赞道:“还是花婆聪明啊!”
花婆啧啧赞道:“这是好算计啊,反正你是帮了忙,他是死是活,都是自找的!”
司聪蔑笑着扯了扯唇角,她是答应救他出来,可没答应保他不死,那就看看徐来福的寿命,到底有多长!
徐利在柜台后的那张床躺着,拿起二叔母给的钱袋子,打开看了看。
里面大概有二三十个钱,还有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徐利倒了出来。
对着月光看了看,心下忽然一阵惊慌,这难道就是,那些富人常用的,金子?
徐利猛然坐了起来,心跳如雷,将那块金子握在了手里。
他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们一家愧对于二叔母,可是二叔母却这般待他,他真的是,无颜以对。
又摊开掌心看了看,小心的藏在了发髻里,捂着咚咚跳的厉害的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会辜负了二叔母的期盼,他一定闯出一片天地来,他一定衣锦还乡,报答二叔母的恩情。
两行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擦去眼角的泪,咬咬牙,告诉自己,有些人,该舍就得舍!
司聪没有食言,第二日一早便拿着钱把人赎了出来。
徐来福浑身脏兮兮的还不忘挖苦司聪,污言秽语的好不难听。
“怎么着?还不得乖乖的拿钱救我,姓孟的,你就是个贱骨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还得督邮大人治你,呸!你个小寡妇,趁早把那铺子给了我,我还保你有几天好日子过,否则,嘿嘿!”
徐来福阴啧啧的笑了两声。
“把你卖到门子里伺候爷们去!”
司聪冷眼瞧着他,不发一言,转身上了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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