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非的欣喜表情,李斯心里五味杂陈。
两人虽是同窗,可韩非年纪比他大不说,才学、出身也比他好,若不是还有个口吃的毛病,那简直就是全方位超越。【注1】
在之前,李斯心里一直有一种淡淡的自卑和莫名的斗志:我一定要超过他!
只是在来到秦国后、尤其是最近一个月,他这种想法已经渐渐淡了。
我都已经是第一大国的廷会官了,他还在韩国苦苦向韩王进谏呢,所以你才华高又怎样呢?
不管什么时候,没有用武之地的才华、就跟冬天尿在裤子里一样——暖暖的只有自己知道。
可如今……
韩非来秦国了。
更别说,还是那个李缘莫名其妙的把他带入大王视线的!
“师弟,最……最近可……可好?”韩非发自真心的走上前一礼,李斯也回了一礼,淡然笑道:“自是很好的,只是有些牵挂老师。”
“我……之前让人送……送了一些药材给老师。”韩非说了句,随即摇了摇头。
很显然,作为唯物主义者的他,已经不太认为荀子还能有多少救了。
李斯沉默了一下,改了下话题:“师兄打算留秦?那日后我们这同窗又是同僚、也许能传为一段佳话,师兄之才远胜于我,若进了廷会,还望师兄照顾师弟一二。”
这是好话吗?
表面上看似是的,可韩非却听出了一种不对劲的味道。
“师弟,我无意与……与你争,况且秦王也……也不会让我为官。”韩非不想两人之间的情谊有什么变化:“只要秦王能……认可我的思想,兄便……便无憾了。”
李斯很想说一句“我不信”。
当世最强的秦王看重你请你做官,这有几个人会拒绝?
可不管是出于现实思考还是政治考量,他此刻都不能对韩非有太多敌意。
“既如此,师兄待会去我那小酌如何?”
“好!”
两人共同离开。
角落里,一个宫人看到这一幕也悄悄离开。
一分多钟后,偏殿里,听着侍者的汇报,嬴政挥退侍者看向李缘:“李斯为什么对韩非有敌意?”
“如果是原本的,我知道。”由于有熊栀在场,他没有明说:“但现在嘛,李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要我猜,可能是由于两人思想重合度太高,而韩非又比他强。但也不确定咯,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未必。”
熊栀眼前一亮:“李客卿此言,足见文采!”
“过奖了!”
嬴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屁的文采,那绝对是后世教育教给他的。
由于是家宴,嬴政也放下了许多时候要保持的王者威严,更别提还有李缘这个压根就不知“礼数”的后世人在,于是这场家宴在熊栀看来有些与礼数格格不入。
尤其是李缘那借着‘障眼法’的名义给扶苏变出来的许多小东西,更是直接让她怀疑人生。
当宴会进行到尾端时,宦者令躬身走了进来:“大王,前殿宴会大部分朝臣已经离开,昌文君谢绝了所有宾客,独自一人回了雍城的院子;太尉叫上了杨端和与王翦将军同行;李由与王绾等人一起……”
听着宦者令的报告,李缘刚开始还想着从这里面分析出点什么;只是听着听着他发现,想法是一回事,自己的智商是另一回事。
他是真没有玩政治的脑子。
嬴政挥了挥手,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李缘,你过来。”
喝完了玻璃杯中的可乐,李缘对着王后熊栀一礼,随后又搓了搓小扶苏的脸,在后者一脸懵逼的注视下跟着嬴政离开。
偏殿有一扇门直通蕲年宫的后花园。
嬴政的这个后花园可不是跟某些人的御花园一样、小得可怜,而是一个光直径就接近百米、假山、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的庞大区域。
走进御花园,嬴政制止了想要跟进来的宦者令,与李缘一同朝着里面走去。
借着月光,以及提前点亮的一些灯笼,花园里的能见度也还算不错。
“政哥,要喝饮料吗?”
嬴政看了他一眼:“寡人发现,你嘴巴似乎没怎么停过?”
“嗨,不吃白不吃嘛!”李缘拿出了消食片和口香糖,递了一份给他。
两人依旧走着,直到走进了一个露天石台旁。
看到嬴政想直接跪坐,李缘拿出了一床毛毯:“来,把这个当垫子。”
嬴政没说话,默默的跟着他一起坐在了上面。
“你想当国师吗?”
国师……
李缘挠了挠头:“想是想,名头说出去都好听啊,可政哥你为什么要我当?”
为什么?
嬴政觉得,如果他对政治有足够的敏感性他自己就能知道。
一方面,等自己把昌文君熊林解决后,整个朝堂的官员都会受到影响,毕竟楚系势力可比当初嫪毐那个暴发户的势力广泛多了。
可扶苏又因为出身的原因不得不对楚系势力进行稳定,毕竟这也算是他的基本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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