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秋来天凉还让你翻船下了水。”
“在下一年到头都在这水上讨生活,隆冬时节都下过水,这点更不算什么了,能为台爷分忧就好,本来想的是迷晕过捉住,哪想这兔子还挺谨慎,没其他办法,只能等到暗流湍急的河道弄翻了船。”
“嗯,已经帮我大忙了,剩下的交给我和徐真人就行,你先回去吧,记得把工钱领了,多领十两银子……别忙着拒绝,这是你翻船沉底的补偿。”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台爷了……”
船家抱拳谢过之后没有多问半句,转身离去,小澜河暗流湍急的一段河道岸上,便只剩下了徐年和诸葛台,一起看着浑身湿透的葛叶。
葛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诸葛台。
“船家竟然是你的人?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叫你台爷?”
这话似乎有些重复。
既然船家是诸葛台的人,敬称他一声“爷”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年头哪怕是下馆子吃顿饭,客气点的店家对于老主顾,不也是这位爷那位爷。
但是诸葛台了解葛叶,知道他这前后重复的话,其实归根结底是在问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当年分道扬镳之后,葛叶翰林院编修,他诸葛台又成了什么?
“一别数年,我的确没想到再见到你时,你竟然都不知以什么法子进翰林院了,但你好像对我的认知也不准确,以为我还是当初的小吏?”
“人都是会变的……葛叶,这句话是你以前和我说的,怎么到头来,你竟然认为我不会变。”
“我知道你有在查我,什么都没查出来对不对?”
河水顺着发梢淌下,葛叶咬牙冷笑:“你很得意?”
“没你在赏月夜宴上得意。”诸葛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其实你要是缩在京城里面,我还不太好动你,但你出了京城就以为能逃得掉,未免是异想天开了……嗯,不过你留在京城,就躲不过徐真人,其实里外都已经是死局了。”
葛叶大笑道:“哈哈哈,诸葛台你不是清高,不想给人当狗?现在是怎么回事呢,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主子,是你自己这几年培养起的班底就能在京城外布网抓我了,这可只会让我发笑!”
“这些人确实不是我拉起来的班底,但我也不至于像你一样只能给人当狗……不过呢,你不会以为我费了这么一番功夫把你抓回来,就是和你叙旧,说说我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为了答疑解惑的吧?你好像搞错了,现在应该是我问你答才对。”
葛叶看了眼没急着说话的徐年,发出了一声嗤笑:“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给这位徐真人当狗呢!你问我答,说的真好听,难道我说了就不可以不用死了吗?是你既往不咎能放过我,还是徐真人慈悲为怀不杀我?左右都是死,凭什么你问我就要答呢。”
“恩,多谢回答。”
诸葛台先是忽然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徐年:“徐真人,我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可能是虚言,但他现在已经承认自己做了该当一死的事情,这便算是证据了吧?证明他确实有对徐真人你的身边人动手。”
徐年点了点头。
葛叶要对娘亲和酥酥下手,其实到刚才为止都只能算是诸葛台的一面之词。
毕竟就连实际上遇到袭击的是道一宗的天下行走吕盼他们,而不是娘亲和酥酥,虽然徐年没有怀疑过,但不能排除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从头到尾是诸葛台在撒谎欺骗徐年,利用徐年来铲除仇敌葛叶。
但现在葛叶这左右都是死一出来,便相当于他已经坦白了出来,自己确实做了让徐年不会饶恕他的事情。
葛叶一怔。
徐年会来找他,原来还不是因为天机奴,而是诸葛台报了信?
自己可真是……可笑啊!
诸葛台把他要做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他却都没发觉到诸葛台的可疑之处,以为只是一介白丁而已,无足轻重。
早知这样,当时就该用天机奴窥探一下诸葛台了,不过这也是马后炮,那时他哪里知道诸葛台竟然会导致他功亏一篑,满盘皆输呢。
遥想当年。
两人还是交心过命的兄弟。
只不过在一个岔路口,他为了往上爬,连脸都不要了甘愿当狗,诸葛台自矜自重,放不下可笑的尊严。
自那之后分道扬镳。
他以为自己不择手段,爬的已经够高了,连翰林院这种地方都只是他的落脚之处,再见到故友变成的仇敌,以为自己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没曾想到头来只不过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没看穿。
这种落差感,对葛叶的打击甚至更甚于满盘皆输。
他倏然发出大笑,笑得头发上的水珠都在乱甩,突显出穷途末路的癫狂。
“好,好,好!台爷你这张嘴句句挖坑的本事还真是不减当年啊!既然我都坦白了,那更是难逃一死了,还说什么?杀了我吧……来吧,杀啊!”
诸葛台和徐年对视一眼,后者点头示意后,口齿伶俐的他便代问道:“不用这么急着投胎,要你回答的问题不止这一个,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封口闭耳无目……那人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天机奴也是栽在他们手里了?
葛叶心中闪过了念头,但是面上只是浮现一抹嗤笑,什么都没说。
我干脆话都不说了,你还能怎么诈我呢?
诸葛台目前是没什么好办法,严刑拷打不是他的长项。
但是徐年一声不吭取出了一个药瓶,瓶子里是灰色的盐一样的粉末结晶。
这药有什么用?
就这么说吧,这是张天天捣鼓出来的新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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