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人。
葛叶先是惊了一下,不过听到这声音之后,他连灯都不忙着点了。
深深作揖拜了下去。
“见过义父。”
“义子葛叶,幸不辱命。”
“就如义父揣测的一样,九珍楼办的赏月夜宴,果真是为了拉拢百羽使团的成员,不过孩儿已在宴会现场借机生事,搅和了赏月夜宴氛围。”
“落得这一身狼狈,便是因为那九珍楼掌柜沉不住气,当着百羽使团成员白玲儿的面把我扔出了闻芳园,如此莽撞失态,想必九珍楼这场夜宴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葛叶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做什么了就幸不辱命?
打个比方,九公主和百羽王朝使团的白玲儿要在饭桌上边吃边谈事情,而他便是将这饭桌都给掀了,这事儿自然也谈不成了。
他也就完成了义父交代下来的事情。
看似像个失败者被扔了出去,其实已经翻云覆雨把夜宴上的众多宾客玩弄于鼓掌。
有种别人皆醉他独醒的畅快感。
“嗯,这事儿你做得不错,不过受这么一身伤,应该是很疼的吧?好孩子,进屋到现在都没喊一声疼,来,这是上好的伤药,你且拿去用。”
黑布隆冬的房间深处,甩出来一瓶药膏。
葛叶双手接住,躬身弯腰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会趴到地上,只差没有一条尾巴可摇:“义父无须担心,孩子都是些皮肉伤而已,不怎么疼的。”
“好,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老夫当初确实是没看走眼,穷乡僻壤的衙门哪里容得下你这么一条好狗呢?收下你,把你带来京城,果然是选对了。”
被评为一条好狗,但葛叶却不恼,反而喜滋滋地说道:“全凭义父慧眼如炬愿意提携,不然哪有义子葛叶的今日!”
“嗯,漂亮话就不用说了,趁着你我父子相见再无外人,你和我说说,要你接近颜家千金的事情,又办到哪一步了呢?”
“回禀义父,颜小姐的挚友郭相宜已经对我言听计从,以此女为跳板,孩儿和颜小姐接触的机会也多了起来,凑巧的是那位颜小姐断了一桩相思,正是愁绪万千的时候,正有利于孩儿趁虚而入,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有进展。”
“郭相宜?是户部郭郎中的女儿吗?”
“义父所料不错,正是此人的家中独女。”
“如果能顺势把郭郎中也拉到我们身边那倒是不错,不过重点还是要让颜子山和我们站到一块儿,你可不要捡了芝麻丢西瓜,理清其中分寸。”
“有劳义父提点,孩儿铭记于心,定会拿捏好分寸。”
“等事成之后,殿下得了颜子山的助力,自然也不会忘了你的功劳,到时候你我父子都有从龙之功,只待殿下继承了大统,你我父子共立在朝堂之上,也能传为一段佳……”
葛叶满脸堆着笑容,只等这义父说完便要说上几句讨巧话。
但义父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葛叶愣了一下,随即收敛笑容,垂首等待。
等了一会儿,义父的声音才再度传来:“刚接到消息,应该是你被扔出那场宴会之后,大皇子临时造访玩起了流觞曲水,留下明月为题邀请宴上宾客作诗。”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好一个何似在人间。”
“没想到那位徐真人不仅能冯虚御风,还能出口留下名篇,还说什么这篇咏月之词非他所作,而是什么铁冠道人所作……铁冠道人,呵呵,欲乘风又恐琼楼高寒,如此诗情绝艳,我怎么没听过此人啊。”
“葛叶,你可知道这铁冠道人是何方神圣?”
葛叶两腿一折,已经跪在地上,摇摇头说道:“连义父都不知道,孩儿的见闻和义父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又怎么可能听说过。”
“看你吓破胆的样子,跟落在水里的野狗一样,你说你慌张什么?这么一首足以传唱千古的名篇问世,又不是你我能够料到的,我还能怪你没能阻止不成?”
“多谢义父宽容。”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葛叶还是跪着,没有起来。
他那藏身在房屋黑暗里的义父也没再让他站起来,只是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横竖不过是一首诗词而已,虽然是意外波折,不过要是仅凭这就能够成事,天下岂不是早就是那群儒生的天下了。”
“该如何就如何便是,你这孩子不必战战兢兢。”
“我是你义父,还能吃了你不成……”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白玲儿声情并茂,遥望着月空,念诵出了面世不久却已经注定传世的名篇。
短暂的沉寂是回味。
回味之后,从赏月夜宴上归来的白玲儿在百羽使团众妖面前得意洋洋,笑容满面:“怎么样怎么样,这首咏月诗词不错吧?是不是比老高以前作的那些打油诗,起码高出了十七八个玄长老的高度?”
虽然是来自百万大山,但这些化形妖兽显然并非是什么蛮夷。
诗词或许不是他们所长,但却不至于读不懂。
能够感受到其中意境。
“妙啊,确实是妙啊!”
“我想我妈妈了,想起我还很小不能化形的时候,那时总是疑惑我妈怎么和我长的不一样,我妈就忽悠我说,我是她从山里捡来的小妖怪,搞得我一度以为就我是妖怪……”
“老高作的那些诗词,确实是不如这首一根毛。”
“好是极好,可这天上宫阙我还能猜到是天上的仙神居所,可这千里共婵娟是何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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