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张品之所以笃定陈家驹欠自己一个大人情,主要是在爆炸发生后,茶果岭棚户区的众多犯罪分子便傻眼了。
他们确实是疯的,但是又没有说疯子就不怕死。
所以在爆炸发生后,原本围攻陈家驹的家伙一个个不是躲到了房间里面,就是朝着外面跑路了。
一些机伶的家伙,在看到猛鬼不见了以后,还特意跑去对方家里搜刮好东西当路费。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之前我开枪打爆了他们的炸药库?”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陈家驹其实也被吓得不轻。
但是在其他人放弃围攻他以后,他不仅没有选择马上逃跑,反倒是又主动去查看起现场的情况来。
在发现猛鬼的老巢被炸成一片废墟以后,陈家驹傻眼了。
他非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在房间里面和猛鬼对射,然后不小心打中了对方的火药库。
“不好,猛鬼人去哪里了?”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次是来查找前几天王昆交易的白面被抢的线索的。
但是现在猛鬼被炸成了死鬼,他想要的线索自然就失去了着落。
“艹——那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嘛。”
陈家驹忍不住心中有些恼火。
张品之前好心让给他一个大功劳,但是陈家驹显然心思不在功劳上。
但是他不要功劳,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要。
这不,就在陈家驹丧气的走出茶果岭时,洪七带着荃湾警署的伙计包围了茶果岭。
随着他们一阵清扫,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让众人欣喜若狂的消息。
“经过我们荃湾警署长时间的调查和周详的部署,成功在今晚捣毁了一个白面分销工工场,查获价值超过四千八百万元的高纯度白面,而且经过验证证实,和上个星期荃湾那宗大型白面劫杀案是同一批货。”
“而涉案的匪徒,在我们的行动中,因为负隅顽抗,最终不得已我们只能击毙对方,这次我们.”
哪怕已经忙活到了凌晨三点,洪七整个人却还是容光焕发。
面对记者的采访,他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你看看你,你命都豁出去了,结果这么大的功劳竟然就拱手让给对方。”
骠叔一脸无语的看着脸上和身上全是伤痕的陈家驹。
没办法,洪七来得太快,陈家驹一开始又没有反应过来呼叫支援。
等骠叔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现场都被洪七打扫完毕,白面等赃物也被对方收缴送往总部了。
而且还有胡sir等人给洪七站台,哪怕这个案子是陈家驹搞定的,功劳却全部被洪七给占走了。
“回家睡觉了,早晚有一天要把这帮混蛋全部给抓了。”
陈家驹龇牙咧嘴的避开骠叔的魔爪,然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不过在行走的时候,他仔细盯着洪七看了看,又往茶果岭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很孤僻的小房子看了看。
他刚才虽然因为猛鬼变死鬼的事情有点发愣,所以没有及时通知自己警署的伙计。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以荃湾警署到茶果岭的距离,对方来得未免太快了一点。
而且洪七带队赶到茶果岭后,几乎是没有丝毫停留,就带人端掉了棚户区角落里那处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地方。
结果那个地方竟然被猛鬼当做仓库,存放了如此当量的白面。
陈家驹虽然平时做事比较冲动,看起来似乎是不善于思考,但是对于洪七今晚的举动,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入住的观念在,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的举动很是可疑。
“家驹,你要请我吃饭啊。”
张品向来都是一个行动派。
尤其是在蹭吃蹭喝这种事情上。
所以第二天,他一大清早就打电话要陈家驹请自己吃饭。
“我今天有事啊,今天是标哥的忌日,我想要去给他上柱香。”
陈家驹的情绪明显有点低迷。
昨晚他在棚户区来了一场大乱斗,早上起床以后发现身上哪哪都疼。
然后身体上的伤势就算了,中区警署那边很多领导还要他写检讨,询问他为什么昨晚要擅自行动。
而且明明他出现在现场,却又不去记者媒体面前露脸,结果现在功劳全部都被荃湾警署给占走了。
陈家驹对于上面领导的指责不以为意,但是重案组不少伙计对此也颇有怨言。
从王昆的案子开始,重案组在收到风声后,就往里面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时间和精力。
结果眼看着要行动了,任务却被派给了荃湾警署。
虽然因为事后发现这是一场陷阱,让不少人心态平稳了一些。
但是接下来几天就是港岛严打,所有警员连轴转白天黑夜的加班,很多人家都没时间回,觉也没得睡。
最后好不容易通过一些线索,锁定了欧万贵这个目标。
但是因为陈家驹得罪了上面,导致连续好几次递搜查令都没有批下来。
陈家驹自己也急得上火,最终选择了单枪匹马去闯茶果岭。
结果现在猛鬼是拿下来了,但是功劳又被荃湾警署的人全部拿走。
如此一而再的被人抢案子抢功劳,自己这边的辛苦却变成了一场空,上面一点表示都没有不说,他们还得跟着陈家驹写检查。
一个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反而要跟着倒霉的老大,显然是不被人喜欢的。
所以这几天中区重案组里面也有不少风言风语。
这让本来非常坚强的陈家驹,不免有些破防了。
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几年前那件事情。
其实这一次手底下的人之所以会埋怨陈家驹,实际上也是因为几年前那件事种下的因果。
当初他选择了坚持程序正义,不愿意说假话,导致了六个手下一死五入狱。
今天他又因为程序的问题,导致手下众人忙活这么久的功劳被人抢走。
“要不你陪我去上柱香,然后我请你一醉方休。”
陈家驹显然是想要借酒消愁。
“我今天还有事情,你自己去吧,等你哪天有空记得把今天这顿饭补上,这样算的话,你欠我两顿饭了哈。”
吃饭张品自然是喜欢的,但是陈家驹竟然还想要他去安慰对方或者听对诉苦,他就敬谢不敏了。
有这么一个时间,他去安稳安稳自己女朋友不是更好嘛。
至于说陈家驹遭遇到的问题,张品更加不会去掺和了。
像对方这样,坚持程序正义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傻,做的事情也都是傻事。
但是在张品看来,这样的人世界上却不能没有。
反正他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张品别看自己嘴上说得很硬气,自己和罪恶不共戴天,但是实际上他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反倒是像陈家驹这样的人,对方肯定是有问题的,其实陈家驹平时的做事风格什么的,也不能算都属于正义或者完美无瑕。
但是这样的人,对于社会的公平公正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改变。
对方属于一股浊流。
尤其是对于警队这样的暴力部门来说。
诚然里面会有很多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对于普通的警员或者高层来说,这样的潜规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理所当然并不代表就是对的。
像是对犯罪分子动用私刑一般,看似是保护了犯罪分子,但是更多的却反而是保护了无辜者。
毕竟真要任由这样的事情泛滥的话。
比起对付危险的犯罪分子来说,直接找几个没背景没能力的无辜者,然后让对方来顶罪,显然更简单轻松。
港岛治安最泛滥的时候,四大华人探长大名鼎鼎,警方号称破案率达到了百分百。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坚持程序正义。
所以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不完美,但是一定不能没有。
而张品之所以明明希望陈家驹坚持,但是却不直接摆明车马的把话说开,那又涉及到另外一件事了。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好人就有好报的。
相反,想要坚持程序正义,这条路肯定是非常痛苦的。
作为普通人,张品自然是希望有这种人在,但是作为朋友,如果陈家驹有所改变,他也不会横加指责。
甚至其实很多次,张品都差点忍不住想要拉陈家驹一把,让对方不再这么痛苦。
因为只要陈家驹还继续坚持程序正义,那么他未来的日子,注定就伴随着一连串的艰难困险。
站在朋友的立场来看,张品自然有心劝一劝对方。
但是先不说陈家驹听劝的话,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改了。
而且陈家驹要是真的改变了,那还能叫陈家驹嘛。
“大嘴,你们怎么出来了?”
陈家驹刚赶到公墓,就看到让自己惊讶的一幕,因为太过激动,所以他说话也不免有几分歧义。
“怎么,我们出现让你很惊讶?”
爆珠脾气最暴躁,听到陈家驹的话,他顿时一脸的不屑的看向对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都不知道你们提前出来了”
陈家驹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哼,你当然不知道了,我们没坐够五年,是不是让你很意外啊。”
陈家驹没有再说话,他伸出手,想要去和几人握手,但是在场众人却纷纷转身或者扭头,对他的示好根本不愿意接受。
陈家驹不免有几分尴尬,于是他把目光看向靠在围栏上的大嘴。
他张开手臂,然后发现手上还有一捧花和元宝蜡烛在,于是他便先放下东西,准备先祭拜标哥。
标哥也是当年绑架案的参与者之一,他年龄最大,有老婆孩子。
因为案子的事情,不仅他自己遭遇各种非议,家人因为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也在和他闹。
最终在判决出来后,标哥因为心理压力太大,在警署跳楼身亡。
陈家驹刚放下东西,就被旁边的阿华一脚踢开。
“走吧,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听到阿华的话,陈家驹沉默不语,扭头又把东西一样样给捡回来。
“我叫你走啊,听不懂是吗,给我滚啊,标哥就是你害死的,你现在在这里假惺惺干什么。”
阿华这一次直接一脚踹在陈家驹身上,然后又追上去给了对方一拳头。
见到他如此激动,一旁的爆珠和阿荃连忙拉住对方。
“喂!”
大嘴也跟着喊了一句。
“你们.”
陈家驹摆出戒备的动作,但是眼神躲闪,根本没有昨晚独闯茶果岭时那种气势。
一旁的大嘴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楼下,当先朝着下面走去。
陈家驹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爆珠几人,知道只要有他们在,自己肯定是祭拜不了标哥了。
于是也跟着大嘴朝下面走去。
“不要怪他们。”
大嘴再次靠在栏杆上,语气不免有几分复杂。
两人在同一个屋邨长大,都是从小没有了爹娘,大嘴一直都是跟着陈家驹混,也正是在陈家驹的言传身教下,他们没有变成烂人,加入社团成为港岛千千万万古惑仔的一员,反倒是考上了警校。
但是几年前那一次事情,陈家驹的证词,却又成为了大嘴信念崩塌的最后一击。
“没事,我能够理解.”
陈家驹勉强的笑了笑,配合上昨晚受的伤,不免有几分龇牙咧嘴的状态。
“这么闲,不用去抓贼吗?”
看到陈家驹狼狈的样子,大嘴以一种开玩笑的心态看向对方。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这里看看他,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陈家驹语气不免有几分倔强。
其实他当差这么久,犯的错误也不少,但是因为运气好或者上面有人,所以很多事情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于大嘴等人被判入狱五年这个结果,一开始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自然是标哥会承受不住打击跳楼自杀。
“其实这几年我经常申请想要见见你,但是你每次都不答应。”
陈家驹看向大嘴,他忽然发现,两人三十多年的交情,他一直都习惯大嘴跟在自己身边,有什么事情每次指使起来就好。
可是真要聊一些什么的时候,竟然发现两人没有了共同话题,一时间竟然只能没话找话。
“坐牢,有什么好见的。”
大嘴看也不看陈家驹,嘴角和脸上的疤痕连成一条线,语气有嘲弄也有愤恨。
显然坐牢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嘴上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