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渡河战役乏善可陈。
达米埃塔的伊本总督似乎并没有将主力布置在沿河防线,汉斯所率领的先锋队伍,在渡河之后,甚至就没遇到过几次成规模的抵抗,就成功修建起了一座前哨营地。
重步兵连队的士兵们,有一大半都脱下铠甲,开始热火朝天干起了土木作业。
汉斯挥舞着大锤,将一根木桩钉在进泥地里,为搭建浮桥进行前期工作。
后面,他们会将搜集来的船只,用绳索相连,再在上面铺上木板,用来供大军通过。
“看样子,就算到天黑,最多也就只有一半人能成功渡河。”
听着耳畔传来的湍急水声,汉斯的神情有些沉重。
现在的尼罗河正处于汛期,即便是支流,水流量也大得惊人。
而对岸大军搜集的船只数目又太少,就算全运用起来,也最多只能搭建三条浮桥。
“听一些投诚的科普特士兵说,如果再早两个月,也就是刚入秋的时候,河流会更湍急,甚至会漫过河道,那时这条河才是真的天险。”
他又捻起一撮黑土:“大人说,只要取下‘下埃及’,这里的土地就能养活日耳曼尼亚所有人。”
切利尼娜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开口回话。
上埃及(尼罗河河谷),下埃及(尼罗河三角洲)是埃及最精华的地带,人口也最为稠密。
她在对岸的费赖迈堡时,就能看到对面鳞次栉比的村庄,人口密集程度,远超希伯伦,还有外约旦的领地。
她在考虑,若是这些人,都站在了大人的对立面,他又该怎么处置?
(ps:这个时期一般认为埃及人口有近一千万,至于为何奥斯曼统治下的埃及,人口不增反降,原因除兵祸连绵以外,也有土地荒漠化的缘故)
…
等到正午时分,浮桥修建完毕。
洛萨也渡河过来了。
日蚀就算是踩在摇摇晃晃的浮桥上,依旧如履平地。
他驾驭日蚀,从简陋的营地周围,如同一阵风般来回巡视着:“提高戒备,萨拉森的伊本总督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我们过河的,今天,我们必有一场大战。”
洛萨抬起头,云层中,一只猎鹰的身影迅速隐藏了起来。
光这达米埃塔总督伊本的领地里,估计就有几十万人口。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不信伊本总督除了派去对岸的一万多援军,就拿不出什么机动力量了,就算伊本再废物,再懦弱,也不可能眼睁睁等着他们全军渡河过来,好整以暇地准备攻城器械。
这也正合洛萨心意。
攻城不是简单事。
没人会觉得洛萨一两个月就能攻下埃及。
半年,甚至更久才攻克一座,或是两座大城市才是这个时代的常理。
第一次东征时,五万精锐十字军围攻安条克,打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在守军叛徒里应外合之下,勉强取得了胜利。
这固然跟安条克那坚固的城防有关,但也从侧面说明了攻城战的艰难。
也正是因为这样,欧洲的君主们才会觉得自己有机可趁。
洛萨不希望打残酷的攻城战,他更希望敌人能主动把主力送到自己面前,然后使自己在野战当中,将其一句吞灭。
汉斯骑马过来,指着营地中关押的俘虏们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处理?他们之中,有科普特人,也有萨拉森人,有些信科普特教,有些甚至还信伊西斯,荷鲁斯这些旧神。”
“那些萨拉森人也没有禁绝这种行为,有些学者甚至认为这些旧神都是拜火教的圣人,一些萨拉森贵族,也或多或少信一些埃及的旧神,甚至私藏有旧神的神像。”
洛萨皱起眉。
阿拉伯人对埃及的融合,看来也不能说一点效果没有,绝大多数长期混居的民族,都会有逐渐融合的趋势。
这样的话,如果要按照他领地里对异教一刀切的做法,似乎有可能激起不小的反抗。
但他的计划里,可没打算对拜火教的神庙,祭坛秋毫无犯,神职者,历来就是敛财大户。
他思索了一阵,道:“还按照原样吧,愿意离开的就剥去衣甲,放他们离开,作恶多端,名声狼藉的,就公审之后处决,那些愿意加入十字军的科普特人就让他们加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单独成立一军,尽量不要让他们遭遇太大的损伤。”
这不是妇人之仁。
他不是强盗,而是一个新的征服者。
对这片土地,就不能只展露自己的铁腕手段。
…
天色已晚。
十字军的渡河进程,也早已停止。
随着夜色渐深,十字军营地里的嘈杂声,也逐渐变得微不可闻了。
“总督大人,天色已晚,法兰克蛮子们忙碌了一整天,肯定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而且,斥候观察过了,现在渡河过来的,仅有五千人,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正是我们出击的大好时机。”
伊本总督居高临下,站在一座边境塔楼上,仔细观察着敌人的营地。
他仍有些犹豫:“可这些法兰克人的营地井然有序,而且我听说,敌人的那位洛萨王公,曾率军夜袭过萨拉丁王的营地,他们应该会有所防备。”
“总督大人,这已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到法兰克人都渡河过来,我们就只剩下困守达米埃塔一条路了。”
现如今,就算是再狂妄的萨拉森将领,也不指望能在野战当中,一举击溃十字军了。
这可是萨拉丁王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更别提他们一个小小的地方总督了。
“从阿訇那里求来的秘药确定有效对吧?”
伊本总督紧紧攥着缰绳。
他的心情很紧张,若是真能一举击溃敌人渡河过来的这支军队,甚至俘获那位洛萨王公,他在整个萨拉森世界的声望将会迅速跃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但若是失败了,他也将彻底葬送自己最后的一支主力部队,到那时,连达米埃塔,他的大本营都未必能守得住了。
“已经试验过了,确定有效,只要放进水缸里,每一个士兵饮用过后,都能暂时获得夜视的能力,那些异教徒绝对想不到我们还有这种秘药。”
伊本点了点头。
他口中的阿訇,不是拜火教的祭司,而是一位依旧笃信荷鲁斯旧神的祭司,平日里深居简出,即便是萨拉丁王也没能请动他出山。
所以,敌人绝对料不到他们竟然拥有夜视的能力。
这一战,优势很大。
“那就出动吧。森穆特,把法兰克王公的头颅取来,你的功绩,我会一点不打折扣地全部汇报给萨拉丁王!”
被称作森穆特的将领,立刻肃然抚胸道:“我以圣火的名义起誓,此战必定竭尽全力,不死不休!”
“圣火永燃!”
“至高至大!”
黑暗中,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乘坐着战马,单峰驼,尽可能掩盖着自己的动静,向十字军营地摸去。
但还未靠近,便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随即铜铃被敲响。
一道道火箭从他们的头顶飞过,照亮了这一道道夜袭而来的身影。
“法兰克人早有防备!”
森穆特心中一惊。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敌人早有防备,他们以多敌少,更有夜视的巨大优势,胜利的天平,依旧倾向于他们。
“给我冲,杀死法兰克人的酋长,获埃及第一法里斯之名,赏千金!”
森穆特高声咆哮着,一身银白色鳞甲,双腿猛夹坐骑,身先士卒带着亲卫队顶在了最前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