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未时过办时,五阿哥的銮驾由延禧宫起身,浩浩荡荡行至宫外。宫人奴才们,俱在身后跟着。
此景之壮观,完全看不出銮轿里的是一个奶娃娃!真真体现了,什么叫天家尊贵。
队伍行列在长长的宫道中行走,难得的,宫中庶妃们也来凑了个热闹。
“五阿哥这一去,也不知多少年才会回宫!”马佳庶妃感叹道。钟粹宫与延禧宫虽然未曾在一条直线上,而然而钟粹宫后,便是东二长街,乃是延禧宫、永和宫、景阳宫三宫的长街。
“不必担忧,五阿哥是皇上嫡亲的皇阿哥,或早或晚些,早晚有一日,皇上必然也会风光接他回宫的。”听着马佳庶妃猫哭耗子假慈悲,李庶妃不软不硬得顶了一句。
马佳庶妃窃喜着皇上将五阿哥送至宫外的奴才家中抚养,是的,在皇上眼里,亦或者说,在满蒙八旗眼里,包衣奴才们纵然官至一品,亦是改不了那包衣奴才出生的贱籍。
奴才一词,素来都是讽刺骂人低贱、下贱的。
但马佳庶妃确是一叶障目,只知皇上将五阿哥送至宫外,常年不得见天颜,又是奴才秧子教养的,是被放弃的哪一个!
但李庶妃旁观者清,又怎么会不能摸到一二命脉。皇上此举,似乎是放弃了父子情,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噶禄官职再高,也是包衣镶黄旗出生,五阿哥去到他府上,就是唯一的主子。又有皇上时不时盯着,阖家阖族的似锦前程吊着,哪一个不是命点。
自然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着侍奉五阿哥,必不叫他有一分性命之忧。
四阿哥留在宫里,就不一定了。这宫里啊!鱼龙混杂,谁知道底下的奴才背后,究竟有几个?人心不齐!心不往一处使,哪日里,忽然危险降临了,伤及到哪儿?也为可知!
所以说白了,看上去被放弃的那个,才是被保护的那个;留在宫中,疑似占尽了便宜的四阿哥,才是被放弃的。
马佳庶妃蠢到看不清,可怜襁褓中便被抱着离宫的五阿哥、可怜木子分离的叶赫纳喇庶妃,殊不知,叶赫纳喇庶妃如何可怜她!又是如何,在背后嘲笑她。
李庶妃自然是没有好心去点醒马佳庶妃的,人蠢!怪谁!荣华富贵迷了眼,权势地位漫着雾,惑了她的眼、也惑了她的心,若没有更天换地的代价,她怕是,不能醒悟的。
只是不顺耳、不顺心,李庶妃还是开口不软不硬地刺了句。
可见天道仙神就是个笑话!不合格的父母,比比皆是,然而子嗣丰茂没了一个,又送了一个来,尽他们糟践。
而苦苦哀求的,合格的父母,早早得被剥夺了为人父母的资格;任凭再是如何哀求,也不肯赐下一儿半女作子嗣来。
造化弄人!
李庶妃是说话的人,马佳庶妃是听的人。
然而!这话,马佳庶妃着实不爱听,出去了就出去了,最好别回来才好呢?
回来了,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她的肉中刺、眼中盯。
心里不舒服,马佳庶妃涵养尚好,到底在宫中待了这许多年,修身养性,**已不外露。
马佳庶妃道:“李妹妹说得在理,五阿哥是皇上的嫡亲阿哥,皇上自然是不会委屈了他的。倒是不必你我这般的无干之人,为五阿哥多加操心了。”
马佳庶妃含笑,都是相处多年的人,谁不知道谁是什么人啊!软刀子磨人,都知道戳哪里最疼!
一句无干之人,说的既是事实,又何尝不是在嘲讽。马佳庶妃自然是不心痛的,她之前有大阿哥,如今膝下又有四阿哥尚且安康康健,她还有宠!
马佳庶妃自信,她一定还能凭借着皇上的恩宠,诞下更多的皇嗣!生儿育女,无论哪一桩,都是她的功劳,即便她与其余人一般是庶妃,但皇阿哥与格格们,跟她之间天然的情分,可不是什么无干人等可以比拟的。
哪像李庶妃,承宠再多,也只是一个无望无子的庶妃罢了。哪日皇上不宠她了,她的体面、她的荣光,也就到此为止,到头了。
李庶妃冷哼一声,所以说人未必要有好心,你瞧她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的行径,就知道,好人难做四个字来。
苍天无眼,投在她肚子里的,不是来投生,是来渡劫吧!
劫难一过,母子缘分尽,该是好是坏,各奔生死!也各奔东西了。
“咱们确实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即便操心,也自有皇上、皇后娘娘在,”李庶妃也是个不爱吃亏的人,她不能从自个的痛处还回去,还不能从马佳氏的痛处还回去吗?
“咱们这样地身份,只安心地侍奉皇上、侍奉皇后娘娘,诞下子嗣便罢了。”皇嗣衣食住行、教养等等……,一杆地事宜,都自有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年节宴会上,远远地看过几面,或许皇上、皇后有心,能叫他们说上几句话,也都是难得的大恩了。
再不然,就是长成之时,皇嗣们偶尔的请安。最陌生的母子母女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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