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月饮楼,一切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她的技艺并没有因为离开了一个月而生疏,也没有因为闲了一个月而变懒或者变勤快。她十分迅速且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小月饮楼之中,好像中间一个月的离别未曾发生过一样——倒不如说,小月饮楼从一开门的时候,就早早预留好了她的位置。
闲暇时刻,趴在吧台的符不离忍不住会觉得,之前离开小月饮楼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吗?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甚至身体都不一样,回想起来会觉得那段日子陌生的可怕,反而现在的日子比较适应。
事到如今再回想起之前那一个月,她便有种古怪的感觉。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抗拒回到小月饮楼?她明明知道淑月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而她明明挺喜欢呆在这里,却为什么非不愿意回来?当时的自己真的有那么傻吗?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当时能纠结到脑壳生烟的事,回过头来看,不过是痴人自艾罢了。
不过能看的开也未必是好事,就好像穿着干净的新衣服走在路上,总小心翼翼不想让干净的衣服弄脏,漂漂亮亮的才好。可万一一个不小心踩入泥潭里面弄脏了衣服,那么再被路过的车溅上一身泥,也大概率不会觉得多么难过。
是自己堕落于魔女的支配还是单纯的自己忠于了自己的内心做出了选择?
天知道。
总之能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她其实还挺开心的。只是这个做自己里面到底有多少被淑月扭曲的成分,她也懒得管了。
吃猫条这件事,无论是在淑月面前还是李悠悠面前,又或者客人面前,她都可以吃得肆无忌惮,不仅不会被人觉得奇怪,偶尔还会被人认为是可爱,何乐而不为呢。
虽说过去的符不离肯定不会做出吃猫条啦,爬房梁啦这种古怪的事,究其根本都是淑月干的好事,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她甚至打心底里就想不到怎么把自己从猫娘变回去,那干脆就这么认命得了。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么。
因为淑月的不作为,小月饮楼的生意依旧冷淡的可怜,绝大多数都是老客户,新面孔寥寥无几。
能被淑月看上,就有了能救命的机会,来这里碰运气的人每天都有一些,但因为成功率微乎其微,大多数人需求不是那么强烈的都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新面孔来的时候总表现的那么卑微,惹人可怜。可有了先前的教训,她也不敢见人就救,大多数都依旧回绝了,或者干脆摆烂:“你们找淑月去,我不会。”
可生命的凋零总难免让人心痛,会病急乱投医到来小月饮楼碰运气,通常已经是生命的末期。
她偶尔看到父亲母亲抱着一身苍白的孩子出现在门前,又或者白发人推着黑发人来见她,当然难免会心绞。
年轻的父亲跪在门外跪了两天两夜,因为被符不离禁止跪在门前而被赶到了旁边的枯草之中,那生不如死仿佛想要就这么熬死自己的模样,符不离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忍心拒绝他的。
她是可以出手去救,但随便去救普通人带来的麻烦,也是她难以面对的。每天有那么多人病死,而生命又是人最重要的东西,她只是一个人,哪里顾得过来。当时只是露出去一点风声就能让一群人来排队,然后惹得各种报道满天飞,要不是猎魔公会有意压着消息,后果只会更严重,到时候她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与其被架上高塔,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当个没心没肺的猫娘。
小月饮楼的避世,是有原因的。
而且,她观察了一下会来这里的病人,当他们发现来到这里被拒绝没办法救命,大多还是会选择回到人类的医院继续治病。如果她真的一个人都不救,其实反而是对病人们一视同仁的公平。
如今小月饮楼的冷清,却正是小月饮楼最好的状态。
既然以后都要生活在小月饮楼,她当然就得去思考小月饮楼的未来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完全不需要再被挂在炉子上睡觉了,就算真的挂上,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陷入因为断了连接而被迫进入的昏迷。
晚饭之后她依旧会回到和齐无庙一起租的房子,虽说在小月饮楼里睡觉也没问题,但既然和齐无庙租了房子,总该去住一住,又不便宜,而且距离小月饮楼很近,里面还有她买的许多杂物,真正属于她的房间,她还是很喜欢的。
淑月对她每晚的离开没有什么抱怨,李悠悠也没有。
李悠悠从来都是睡在小月饮楼的二楼,那间淑月的衣柜对面的房间一直空置着,现在就成了李悠悠的房间。李悠悠在病床上度过的时间太多,因为苍白的病房给她的记忆太过糟糕,她除了睡觉很少进自己的房间,而且睡觉的时间也往往很短,她不喜欢做梦,所以房间里除了床和必需品,并没有太多的布置。相比起自己的房间,她更喜欢呆在大厅,这里起码经常有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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