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迟,知道吗?”她终于发问,生怕听到的回答会再次击垮她。
“这正是我想跟你商量的。”
叶晚棠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为难,“他在京城那边帮枫林争取春晚分会场的事情正处在关键阶段,加上还要参加春晚主持,前期彩排就长达一个月。如果他现在过来,京城那边的工作恐怕会全然放下,这可是一件关乎枫林前途的大事啊……”
话筒两头一时静默无声。
希雅攥着手机,指节苍白,她的双眼在渐暗的光线中紧盯着前方,似乎在拼命凝聚着思绪。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请了这边最好的专家,他们看过后说现在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叶晚棠赶紧补充道,“而且有我在这里照顾,你大可放心。”
希雅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扭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斩钉截铁地说:“晚棠姐,裴语迟这几天在京城那边忙得连觉都睡不好,他过去我也不放心。你给我医院的地址,我立刻订最近的航班过去!”
挂断电话,她立刻冲出办公室,脚步因急切而格外沉重。
“慕才良!”希雅高喊着助理的名字,神情焦灼而慌乱,“裴语迟他爸出事了,我要去一趟雅州,帮我立刻订最近的机票!”
慕才良被她激烈的语气惊到了,赶忙点头应允。
一路狂奔至停车场,希雅的大脑一片混乱,被无数噩梦般的猜想充斥着,它们如同无形的手掌,无情地扼住了她的呼吸。她拼命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却根本做不到。汽车在暮色中飞驰,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后退,仿佛要将希雅甩在身后。
“这件事……”她终于开口,声音喑哑而僵硬,“我暂时没告诉裴语迟,他那边事情很重要,如果知道了他更为难,何况他过去也不会对病情有更大的帮助。”
慕才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颔首表示知道了。
“不过如果他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怕他怪你瞒着?”他忍不住开口反问,语气里满是审慎。
希雅抬头,眼神如同一阵凛冽的风雪扫过车内:“人应该是没事了,我会尽心照顾!这事你别说漏嘴!”
慕才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线,不敢再多说半句。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希雅已经转过了头,怔怔地凝视着窗外。
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他深知,继续表达对裴语迟的不满只会让希雅感到不快。尽管他内心一直为希雅感到委屈,而她如今觉得他不再有越界之举,也逐渐打消了更换助理的念头。
……
裴父此次突遇疾病,幸得及时救治,病情已有明显好转,呈现积极向愈的态势。
也庆幸于裴语迟想得周到,其未雨绸缪之举,对于裴父这次重病的康复起到了关键作用。
由于母亲过早离世,裴语迟始终对父亲独自生活状态忧心忡忡,因此每三年都会为父亲在家中和办公室里更新一批救急药品,这其中就包括“安宫牛黄丸”。
就在当天上午,裴父正在与一位教授讨论学术问题时,突然发现眼前的稿纸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短暂的一两分钟后虽稍有恢复,但情况并未好转。
就在这诡异而又紧迫的时刻,手中的稿纸竟不自主地飘落在地,引得身边的李教授立刻关切询问。
回想起近来频发的疲惫感和频繁打哈欠的症状,裴父心中暗自思忖,或许是岁月催人老了。
清晨洗漱时,他刚刚记起裴语迟为他准备的“安宫牛黄丸”即将过期,然而转头还是忘了服用。
想到这几百块钱一颗的珍贵药丸可能就此浪费,他的心头不禁涌上一丝惋惜。
到了办公室,胸闷的感觉逐渐加剧,他迅速拉开抽屉拿出那盒传说中神奇的药丸。然而就在打开盒子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眩晕让他身形摇晃,好在关键时刻被一旁的李教授及时扶住。
李教授有着丰富的急救知识,果断呼叫了救护车,并采取点舌法让裴父服下了一枚药丸。
经过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裴父终于在生死边缘挣扎后脱离了生命危险。
当时现场的紧张气氛下,其他同事只记得叶晚棠是裴教授得意的门生,一时之间无法找到裴教授儿子的联系方式,于是急忙拨通了叶晚棠的电话,请她代为转达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深知裴语迟正在京城全身心投入春晚筹备工作,考虑到裴父已经被成功抢救并转入稳定期,叶晚棠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通知希雅。
这是希雅第一次见到裴语迟的父亲。她惊讶地发现,虽然裴父已年过六旬,右半身因病导致瘫痪,但那张脸上却透出和裴语迟如出一辙的气质。
他的头发略显凌乱且稍长,额前挂着鲁迅般的八字胡须,尽管疾病让他右侧身体失去了知觉,但那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学者气质并未消减半分。
裴父略微蹙额,看得出他年轻时也定是个英俊非凡的男子。即便病魔蚕食了他半身的知觉,也无法削弱他身上那股书卷气和儒雅的风度。
希雅在他脸上看到了裴语迟的影子,尤其是眉眼处和裴语迟极为相似。她禁不住猜测,他日后也定会成为这样一位端庄帅气的长者。
裴父闭目沉思,一副典型教授的做派。希雅猜他一定曾风度翩翩地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讲学问,倾倒无数学子。
裴父苏醒后,发现是由叶晚棠与小秦夫妇二人照料,对于自己先前的过激行为,心中涌起一丝悔意。
然而,事情既已过去,如今叶晚棠与小秦已结为连理,叶晚棠更是明确表示理解他作为父亲的考虑。
更令裴父欣慰的是,叶晚棠告知她与裴语迟的女友希雅亦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裴父对叶晚棠的懂事与成熟深感感激,眼中泛起了泪光。
叶晚棠很是缓慢地向裴父介绍了希雅,希雅轻轻地走过来,握住裴父冰凉而柔软却毫无知觉的手,柔声说道:“伯父,裴语迟现在在京城忙于筹备春晚,我担心他知道您现在的状况会不顾一切地赶回来,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他实情。等他工作告一段落,我会把真相告诉他。您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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