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荒山凄凄,长夜漫漫,明月当空,繁星如梦。
明月挂在天空上,看上去,仿佛就像是挂在树梢上一般,不时在黑云里缓缓飘移,眨眼间,又躲进了云层里。
四野里,死一般的寂静。
偶尔一阵山风吹过,惊扰了林中栖息的鸟雀林梢间发出跳跃扑腾的声响,猫头鹰不知躲在甚么地方,发出鬼魅般凄厉之极的尖锐叫声。令人所之不寒而栗!
夜渐渐深了,众人围坐在一起,似乎都毫无睡意。虽然历经数日来舟车劳顿,每个人原本都显得疲惫不堪。但当下的境况,却又令他们忧心忡忡百感交集,虽感困倦,却也无心睡眠,只是那样恍恍惚惚地围坐在一起,不时发出一阵长吁短叹!
柳如烟踌躇着突然起身,举步朝院外走去。
众人一怔,不知道他要出去做甚么!许枫心头一凛,当即问道:“贤侄,你要去哪里?”
柳如烟顿了顿,幽幽说道:“夜里寒凉,我去拾点柴火,生一堆火驱驱寒意!”
梦花也随即站起身来,凝望着他,说道:“柳哥哥,我陪你一起去!”
柳如烟朝她斜视一眼,轻声道:“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很快就回来!”他满腹愁肠,轻轻叹了口气,一脸的愁苦凄凉。
上官红琴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叹息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天无绝人之路,大家不必太过担心,赶了那么远的路,大家都很疲累了,今晚就在房里凑合一下,待明日,我们再想办法吧!”
许枫也站起身来,沉吟着说道:“楚老弟吉人天祥,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我一定设法找到楚老弟的下落,查出事情的真相!”
梦花的眼泪又滑落下来,喃喃念叨:“都怪我没有早点回来陪在爹爹身边,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许伯伯,你说,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她叹息一声,垂下眼睑,将头埋进臂弯里,轻轻啜泣起来。
上官红琴见她神情忧伤,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叹息着幽幽说道:“不会的,孩子,別在胡思乱想了啊!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爹爹的!”
这时,柳如烟抱了一把枯枝过来,在院子里生火点燃,籍着山风,火势渐渐大了起来,眨眼间,已烧得扑哧作响。红红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每个人都盯着火光沉默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柳如烟缓缓说道:“夜里寒露深重,大家都来烤烤火吧!”他忽然感到腹中一阵饥肠辘辘,这才想起来,先前只顾着讨论师傅的事,大家忙活了半夜,都还没进食点东西,想必大家都已十分饥饿了。
他环视着众人,关切的问道:“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又忙了半宿,大家一定都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
众人都默默地摇了摇头,上官红琴皱眉说道:“这么晚了,去哪里能找到食物呢?包袱里似乎还有点干粮,分给大家凑合着填填肚子罢!”说罢,吩咐王忠和张石将食物分给大家。
那张石和王忠各自打开一个包袱,在里面摸索了半天,却一点食物也没找到。
张石苦着脸说道:“夫人,包袱里已没有吃的了。”
那王忠也一脸沮丧的说道:“回夫人,这个包袱里也没有!”
上官红琴目光眨动,皱眉说道:“哎,我们在清风集的客栈里不是打包了几盒吃的么?”
张石叹了口气,微微苦笑道:“回夫人,那几盒食物,先前在半路上已经分给大家吃掉了!”
原本以为还有些余留的食物可以暂时充饥,解解疲乏,可没想到,竟然连最后的一点食物也全都吃完了。
此时,她也感觉到了腹中空空,饥渴难耐,想着自己一把老骨头倒还能坚持一下,可这几个年轻的后生哪能忍受得了这样的饥饿?
一阵山风吹来,吹得茅庐上的枯草哗啦作响,众人都感到了一阵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上官红琴幽幽望着冷月梦花和春兰,关切问道:“你们感觉怎么样?饿了吧?”
这三人望向她摇一摇头,冷月说道:“娘,你别担心,我们不饿的。”
上官红琴一脸凄然,无奈的说道:“赶了那么远的路,怎么会不饿呢?哎,真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真是难为你们了!”她满眼怜惜的望向三人。
春兰反倒安慰起上官红琴来:“上官伯娘,没事的,你别为我们担心,我们真不饿的!”她突然凄惶一笑,幽幽道“我从小便没有了爹娘,是爷爷把我抚养长大,小时候的那些日子,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我都已经习惯了,这点苦楚算不了甚么!”
她转过头凝视着梦花,见梦花垂头埋进臂弯,一声不吭,她充满担忧的问道:“花妹,你在想甚么?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一定能帮助你找到楚伯伯的。”
梦花缓缓抬起头,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眨眨眼,喃喃说道:“春兰姐姐,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爹爹!”她突然敛住哀伤,变得异常振奋,目光中充满了坚毅的神采。
她虽然无从得知,自己和柳哥哥离开后的这段日子里,这里究竟发生了甚么?爹爹又经历过甚么可怕的事情?但她坚信,爹爹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
只有设法找到了爹爹,才能解开所有的疑问!如果真是那个甚么“地狱门”把爹爹掳走了,可是爹爹会被他们掳去哪里了呢?
篝火熊熊燃烧,火苗蹿动着在山风中向四下飞溅。
大家围坐在火堆旁,你望望我,我瞧瞧你,不时发出一声叹息,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每个人的心情都变的很糟糕,一时也不知道说甚么好!
柳如烟望向许枫,此刻,许枫正幽幽地眺望着天边的那弯明月,依旧显得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他眼中似乎充满了一抹令人困惑的恐惧之色。
柳如烟显然已看出他心里的惶恐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于他,面对师傅的离奇失踪,纵然知晓是那“地狱门”的人所为,一时间也心中惶然,显得束手无策。
但见许枫神色间布满忧虑恐惧,他顿感惊奇莫名,心想:这“地狱门”究竟是个怎样的凶神恶煞之地?连许伯伯那么高的武功,似乎也都对他们忌惮三分!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必然甚为棘手!
这时,半夜已过,寒露更甚,冷月,梦花和春兰已显露出困顿之态,眼皮沉重,怎么也难以睁开,昏昏然打起了瞌睡。
上官红琴见状,心疼不已,忙招呼她们去房间里找个地方休憩一下。
冷月凝视着上官红琴,幽幽问道:“娘,你冷么?我们一起去房里待着吧?”
上官红琴朝许枫望了一眼,关切的说道:“老爷,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又没吃点东西,你也一定很累的,夜已深了,外面天凉,我们都去房间里吧?”
许枫叹了口气,摇一摇头,缓缓道:“你带着大家进去歇息吧!我心里很乱,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他环视着众人,眉毛拧得如同干瘪的蚯蚓一般。面上的忧愁似是如何也化解不开。
上官红琴见他异常苦闷,生怕他急出个甚么好歹来,只得好言劝慰一番。
许枫面色凝重,捋着胡须在火堆前来回踱步,不时朝柳如烟瞥上一眼。
上官红琴长叹一声,带着众人进了屋内。在梦花的卧室找了个干净角落里,众人背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上官红琴见地上异常冰凉,生怕大家不小心染了寒气,突然想到那两个包袱里装着一些换洗御寒的衣物,赶忙吩咐张石和王忠将衣物取了来铺在地上,又让众人多穿上几件御御寒。
众人倚在墙角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上官红琴起身朝院子里的许枫和柳如烟瞧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又自顾着坐在墙角,闭眼休憩。
这几天来的舟车劳顿,她实在太累了,今晚又没进食点东西,此刻腹中空空如也,饥饿难当,她早已口干舌燥,似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柳如烟也朝屋内众人瞥了一眼,对许枫关切的说道:“许伯伯,你也进去歇着吧!”
许枫摆摆手,幽幽道:“我睡不着。”他盯着地上肆意燃烧的篝火,突然想起了甚么,沉吟着问道“柳贤侄,你可否知道师傅平时都有和甚么人来往?”他定定地凝视着柳如烟。
柳如烟思索着,说道:“在山中的时候,师傅交往的人并不多。他偶尔去前面鸣翠峰下的月亮湾茶园采摘些鲜茶回来,有时候又会去林中采药,也时常会去菜园里劳作。据我所知,咯她有过交集的都是些荒野村夫,自从师傅来到这卧龙谷以后,便很少同江湖上的人有过来往!”他在火堆旁缓缓踱步,突然目光闪亮,恍然说道“对了,前些日子,倒是突然来了一位雷伯伯,听师傅说那人是他的故友,在我走的前一晚,师傅还陪着他喝了不少酒,当晚他和师傅都喝得酩酊大醉!”
许枫猛然心中一动,诧异问道:“雷伯伯?那人叫甚么名字?长得甚么模样?”
柳如烟皱眉道:“师傅说,雷伯伯名叫雷震天,使的兵器是一把长长的银枪,他身形和师傅一般高大,满脸银须,说话声如洪钟,那天,我去茶园采摘了新茶回来,到家却没见到师傅,便去后山寻他,却在后山见到师傅正和一个陌生人打得激烈,我从未见到过那个人,当时还以为是甚么不速之客,于是,我便躲在暗处悄悄窥视,却见他们虽打得不可开交,但彼此都是点到即止,并不曾使出杀招,在双方交手五十招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两人随后迎上前去相谈甚欢。我瞧出对方并不像是恶人,便迎了上去,后来,师傅向我介绍,说那人是他的故友!叫我称呼雷伯伯。”他将那天见到雷震天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许枫捋着胡须,目光闪动,突然道:“雷震天?你说那位雷伯伯名叫雷震天?”
柳如烟定定望着许枫,点点头道:“不错,雷伯伯和师傅年龄不相上下,正是叫雷震天,许伯伯可否认得他?”
许枫幽幽道:“哦,我想起来了,十年前,我和楚老弟在太行山上见过他一面,他来这里做甚么?”
柳如烟思索着道:“那晚,我在厨房里听到他和师傅谈话,说是要去剑门关寻找一个仇家!他那仇家在二十年前杀害了他的表妹后便潜逃在剑门关,他这次就是专程去剑门关寻访仇家下落的。”
许枫捋着胡须,沉吟着道:“他既然是去剑门关寻找仇家,怎么又会找到了这里来?”
柳如烟踱着步子,说道:“听他说,他是偶然经过终南山的,却恰巧在后山遇见了师傅!”
许枫目光闪动,幽幽道:“哦,真的是恰巧路过么?这终南山和剑门关却并不是一个方向啊?他怎么会从这里路过?我看,这件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这里面必定有甚么蹊跷!”
柳如烟眉头一掀,沉吟道:“许伯伯的意思是,他并非恰巧路过?来这里是另有目的?”
许枫眺望着那一弯天边的明月,叹了口气,幽幽道:“你想想看,剑门关在地处四川境内,这终南山却在陕西,两个地方相隔数百里之遥,并且所属方向南辕北辙。他从山西太行而来,若是奔着剑门而去,又怎么会路过这里?依我看,他来到这里,绝非恰巧路过?”他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尖锐,闪动着怀疑的神色。
柳如烟瞳孔收缩,疑惑的说道:“许伯伯的意思是他有备而来?难道他说前往剑门寻找仇家,只是故意编造出的一个说辞,他之所以来到这里,而是有别的甚么目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许枫道:“倘若真是如此,他的目的又是甚么呢?难道师傅的突然失踪和他有关?”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古怪离奇,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