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当外面的天色已经变为赤红色时,老板娘将那最后一杯请客茶送到了菖蒲的面前。
男孩先是不动声色的将茶杯往侧面推了推,让梵影先喝一口,随后抿了抿嘴,在老板娘看戏的眼神注视下将这杯茶水一饮而尽。
“苦吧,不过茶倒是好茶,好了,喝完茶也该走了,要不然被巡夜的人逮到,是要送到县衙去看押的。”
老板娘看着男孩那瞬间皱到一起的五官,满意的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送客。
“看那边,那就是我给你之前说过的那位狐兄。”
就在菖蒲扛着同样被那杯浓茶苦到的梵影跨出门槛时,梵影突然轻轻用喙啄了啄男孩的头,菖蒲立刻四下打量起来。
只是在那里并没有看到狐狸,最终他将视线锁定在了一位站在戏院之外,一脸幽怨的看着里面的女子身上。
“嘶,是可以化形的大妖,那武官好生厉害,幸亏我们当时猫着了,他当时应该没有发现我们吧。”
男孩看见那女子越看越觉得对方的那一双丹凤眼就和狐狸一个样,而且那皮衣上的毛发也很像是狐狸的毛发。
他知道有些大妖在化形之后会因为各种原因,比如早年间受的伤亦或者是隐疾而无法完全的化为人形,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索性将露出来的部分伪装成人类的衣服挂饰一类的。
只是当菖蒲用灵再去感知的时候,却只能感知到毛皮上一点点残余的气息,看来是那种极其强大的大妖,而那皮毛则是对方的命门旧伤一类的无法彻底的隐藏才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丝的气息残留。
“不,我指的是她脖子上的那条围脖。”
梵影憋住笑,看着身下的傻木头在那里乱猜,最后看着那女子注意到这里看着她的童子走过来时才幽幽的开口解释。
“额……”
菖蒲看着蹲下身的女子,视线忍不住停留在对方脖子上的那条血红的围脖之上,这么来看,确实这皮毛上的气息带着一点惰性,就好像离开了本体之后的残破躯骸一样。
“我好看吗?”
女子画了一个极浓的妆容,几乎赛菖蒲在那戏台之下看到的唱戏之人的花脸了。
她的一双丹凤眼被红色的丹砂描了边,在姣好的骨相分割下,显得妖异又美丽,也怪不得菖蒲将她第一时间当做了一只化形的狐妖。
男孩愣了愣,随后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位赛狐妖,点了点头。
女子注视着男孩的眼睛,看着那清澈的欣赏和评判,却不加占有欲与侵占性,忍不住以手中的团扇遮盖住了嘴角,轻笑起来。
“还是个奶娃娃呢,可惜了长大了终究会变成又一个负心汉。”
女子迈着那妖异但是又不过于媚俗的步伐来到一名和菖蒲同样喝了最后一杯请客茶才堪堪出来的男人身前。
那男子看着眼前美艳的美人,只感觉一阵阵的空虚。
“你的那位狐兄,被打理的实际上还算不错。”
菖蒲在回去的路上看着略显低落的梵影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对方,他只以为对方和那位狐兄有交情,此刻看到对方的尸首感到了悲伤。
只是他是一棵树,又怎么知道如何安慰人呢,最终菖蒲犹豫再三,还是在伸手摸了摸梵影脑袋的同时开口以他绞尽脑汁想到的方法安慰道。
“你,唉算了,毕竟你只是一棵树而已,对你来说折了你的枝干好好养反倒也算是一桩善缘。
你以后不会安慰人就别开口,好好一棵树,怎么就长了张嘴。
我和它祖爷爷认识,只是它们一家都没有什么仙缘,到现在一脉单传,就连血脉都没了。
我和它倒也只算是点头之交,只是我们妖族本来就成精不易,这好不容易成了精,也算是万中无一了。
那人类中的武者提把凶器过来框框两下就成了人家脖子上的一条围脖。
你看这初云州,也算是妖族存在的大州,至少要比那那些个平原地带要好,那里听说千里无妖都是常见的事情。
只是咱们这里满打满算,算得上成了精的又有多少,那老狼也化作了那武官口中的肉,而那狐狸也成了她人脖子上的围脖。
唉,苦啊,难啊,危啊,那人类却是好似老母猪一样的下崽子,一家五六个,他们一个梁城里面和那武官一个样的人至少有百来个,听那说书的人讲,就是奇经八脉全通,三花聚顶成就金刚不坏的大宗师也有至少三名。
咱们妖族可以对抗的估计也就那位了吧,我们啊,迟早要躲到更北的地方去。
你说,我们比人类怎么也比不过,好笑那人类的画本中却有不少人羡慕妖,幻想自己成为妖。”
菖蒲微微停下脚步,他仔细的思索了片刻。
“我们能活。”
“好吧,你赢了。”
梵影发泄完,倒是也释然了下来,他在菖蒲的肩膀上挑了挑,给男孩指了巡夜之人出发的方向,随后就安静的待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妖族弱势的原因不是因为不能生,你看那猪妖也很能生,我们这类成精的妖类应该算是人类的武者才算公平。
妖族的问题应该是,我们是很多不同的妖,就像是人类的国家一样,只是我们的国家更小,而且也更加松散。”
“想不到,你也是个思想家,木头开花了,不过你一口一个妖族,好像自己不是的一样。”
梵影跳上了男孩的发顶,因为男孩留了头发开始准备给之后束发及冠做准备,他的头顶也更加松软起来,而不是像之前的青涩头皮。
“为什么非要区分一个妖啊,人啊之类的,都是生灵而已,会开心,会悲伤。”
“因为有些时候跨越种族乃至于只是跨越地区的物种都是不可交流的,狼妖吃了兔妖感到了愉快,但是这是建立在兔子痛苦上的。”
梵影啄了啄菖蒲的脑袋,随后展翅而起,消失在晚霞之中。
梵音看着进入百草堂的菖蒲,转头又见那下面的小巷之中一个男人扑倒在地上,而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则是自他的手中拽过了一只小木匣子,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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