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在乱糟糟中快速渡过,最终在一位来自梁城的检查使的斡旋之下,世家和县太爷之间的矛盾开始隐入水面之下。
徐牧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草药市场,这一次只有县太爷一个人和他分大头,他的家产再一次回到了荆芥败家之前的状态。
不过这些都和菖蒲没有什么关系,和他有关系的是,那位留下了木包玉的江湖侠客在建安八年的冬日再一次回到了柏溪镇来。
男人依然是那一副流浪者的打扮,边缘带着破损的斗笠下面是被阴影完全遮盖住的面颊。
“你的金创药很好用。”
男人的声音依然沙哑,但相比较于上一次来说身上的血腥味要淡了不少。
男人这次没有将自己的手掌放上来。
他将那件宽大的褙子拉了起来,随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从那件边缘处有着一些已经略微开线金边装饰的斗篷里面探了出来。
菖蒲看着那个比自己这具身体还要小一点的孩子皱了皱眉,对方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了,也不知道是被男人带在衣服里面捂的,还是生了病。
“给他治病,病钱,病钱可以稍缓缓吗,我有钱的,马上就可以拿到钱。”
男人看着菖蒲略显心虚,尤其是说到希望可以赊账的时候更是如此。
“您上次给的那块玉石太贵重了,我给您算一百两黄金,就当挂个账在这里,您到时候拿钱来赎回去就行。”
黄柏这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尤其是在对方那探出来的手掌之上,对方的手掌上有着一层厚厚的毽子,那可不是干农活留下来的,而是握持武器留下来的,这二者有着许多细微的区别。
一些武者会特意留下来这些毽子,并且会对其进行修剪,目的就是增加摩擦力,同时增加一层保护,而依照毽子位置的不同也可以大致猜测对方使用兵器的类型。
黄柏瞥了一眼,感觉大概是一件挺重的兵器,而且似乎是长杆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双手握持使用的。
他不愿意让菖蒲搅和进去这些江湖事情,就想要让这里的事情赶快以最简单易懂的交易方式结束,到时候这位客人将那件贵重的东西拿回去,他们拿到了药钱,从此两不相欠,相忘于江湖。
“一次,付一次的钱,大丈夫一诺千金,不差这些。”
男子执拗的道,菖蒲看了看那个已经病怏怏的男孩以及两边都坚持己见的大人,无奈赶紧介入其中打起了圆场
“那还是帮您挂个账,不挂账没办法赊账的。”
菖蒲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有些发烧,应该是冷热交替导致的,这在换季时节很常见。
“手。”
菖蒲示意男子将孩童的手掌拿出来,只是对方却只拿出来了一只残掌,孩童的手掌上裹着一层纱布,里面还带着浓浓的药味。
菖蒲再嗅了嗅,确定这上面的药就是自己之前配的那份金创药,不过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到是小了许多,他自己之前的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那孩子被从怀中掏了出来,面色愈加苍白,斜靠着男子哼唧了几声,看得出来是有些不情愿离开温暖的怀抱。
菖蒲按住男孩的手,几息之后点点头示意男人将男孩重新裹回去。
“可以在这里熬药吗?”
男人让开位置让后面一个准备看病的大爷上前来,同时略显紧促的搓了搓手。
“可以,但是一副药要另外再收五钱。”
菖蒲将新来的客人交给了黄柏,自己则是抬手开始抓药,这小孩烧的严重,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受了伤,伤口都有些流脓导致的,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着了凉。
“他的病一副药治不好,至少要静养十几天才能稳定住,伤口也有些流脓了,去到后面我给他重新包扎一下,那份金创药是按照成人剂量来的,对他来说有些太猛了,之后一次按照三分之一的量来。”
菖蒲将药锅放好,随后领着两人往后走,迎面就见到了正匆匆往外走的徐牧。
徐牧看着来人那江湖人士的打扮就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麻烦,现在他也不差这几个药钱,真正赚钱的向来是掌握供销渠道之后的垄断利润。
蔡家和刘家的药材以及一些药田的生意那才是真的下金蛋的母鸡,此刻这百草堂反倒有点像是糟糠之妻了。
江湖人身上大都带着恩恩怨怨,而且他们虽然有时候出手大方,但是也有不少人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穷鬼,这些人在徐牧看来就是一群行走的麻烦。
他又不是那路边的小店,依靠一次一位爷的赏钱就可以潇洒一个月,若是因为江湖人被卷入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中去,有人来砸了屋子,到时候损失更大。
“师傅。”
“怎么把人往后院里面带。”
徐牧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菖蒲的一声师傅,随后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嫌弃态度询问道。
“已经收了诊金了,可能要动伤口,外面不方便。”
徐牧听了已经收了诊金,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让开路让几人过去,收了诊金就要治病,这毕竟是他定下来的规矩,他不能带头违反。
菖蒲将男人和小孩带到屋子内,这里原本是苏子和厚朴的房间,后来苏子和厚朴走了之后这里就完全的空了下来,此刻这里已经被改成了病房一类的地方,有时候也被当做会客厅使用。
“我,不算是江湖人,我已经金盆洗手了,没有麻烦……没有多少麻烦,有事情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男人看着菖蒲熟练的将男孩手上的布拆开,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向菖蒲解释道。
“你不说,我不问,自然和我没关系,诊金已经记到账上了,百草堂的规矩就是收了诊金就要救人。”
随着菖蒲手上的动作,伤口被牵引的男孩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眼皮微微颤动,眼看就要醒来,菖蒲自旁边取来自己的针包,自其中选了三只银针于火上稍稍加热之后就下入了男孩肩膀上的三个穴位中。
这一切都太过于快速和流畅,男人甚至于都没有看清楚那被下了针的三个穴位在哪里一切就已经完成了,随着穴位被下了银针,原本快要转醒的男孩终于是再次平复了下来。
“他醒来容易乱动,也受罪,我暂时麻痹了他的这条胳膊,半个时辰之后取走就没事。”
菖蒲和满怀好奇目光的男子解释了一下,随后着手清理伤口并重新给男孩上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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