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来了啊,快坐下,要吃点什么。”
六郎的店外摆了五张长桌子,此刻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时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但六郎面馆前的五张桌子上却依然有三四个食客。
他们大都是穿着件短褂的体力工作者,一天的劳作之后只感觉口干舌燥,家里面的粗粮窝窝头喇嗓子吃不进去,就出来寻了这有汤水喝,价格也还算公道的白面铺子解解馋。
此刻外面正在招呼客人的是围着一只花布围裙的老板娘,几年的劳作,让她的手上多了点点被热油溅上产生的斑点,头发也从初来时的麻花辫成了现如今用布包起来了事的发团。
“白面就好,加两份咸菜一头蒜。”
“还是带一份吗?”
老板娘挂着笑问道,同时将围裙上挂着的抹布解下来,擦了擦桌角的一个位置。
“对,麻烦了。”
菖蒲点点头,随后从怀中取了一只碗递了过去。
“六哥在里面吗?”
“在,我们这小本生意,也请不起人,你要找他进去就能看见,碗也别给我了,带进去给他就好,想吃什么小菜卤肉的让他给你加,都只收白面的钱。”
那边几个相熟的食客听见这里老板娘的话也转过来打趣了起来。
“老板娘,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啊,我也老在你这里吃的,对我也好点呗。”
随着一青年脚夫说完,旁边的几个青年人也开始起哄。
他们这些推大车卖力气的都是穷苦家的娃,家里面供着到现在没有饿死就已经算是不易了,老婆本那是想都不要想。
他们多是周围村子里的农家子弟,来到这大城市就是为了趁着年轻还有把子力气讨个老婆本,亦或是攒够可以买下一块良田的钱财好衣锦还乡。
他们不清楚这祝瘸腿之前是个什么来路,但是却看到了对方年纪轻轻是个残疾人却已经在柏溪镇有了自己的小生意,还有一个不嫌弃他残疾而且贤惠能干的婆娘,再对比自己在同样的年纪却一穷二白,心里怎么能平衡。
只是祝瘸子的老婆实在是太过泼辣,让这些大老爷们也只敢在这里暗戳戳的表达一下自己的嫉妒。
“去去去,人家是小孩,长身体就要吃好的,你给我缩回去然后再随我夫君的姓,我也给你免费加小菜。”
老板娘将抹布搭在胳膊上,掐着腰就向着那边贫嘴的家伙训道。
“这还是算了,我怕是没有那返老还童的本事,这皇帝老儿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哪能办的到,我要是真有这本事,现在早就在吃香的喝辣的了,哪还在这里蹉跎。”
嘴贫的青年仰起头来摇了摇。
“那就别说话,好好吃饭,等会儿打更的来了你就连吃都吃不了了。”
老板娘点了点那仰着头看向这边的青年,青年也只得埋起头来吸溜面条,青年旁边的同伴则是用手肘戳了戳他,随后就压低声音交谈起来。
老板娘耳朵都不用对着那边,就知道这些人就是在聊一些不干净的话题,她只能哼了一声,走向侧面的桌子,一个人就将那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的长条木桌抬了起来,扛在肩上后就往院子里面送去。
就在她抬起来时,只感觉自己肩上并不怎么吃力,回头却见是那菖蒲在后面搭了把手。
“你进去找你六哥去,你搭手我反倒是不会干活了。”
老板娘摆摆手,菖蒲也只能松开长桌,低头越过那前面的桌腿,进了这间小小的后厨。
“面还需要点时间,二爷那份我就不给你焯水了,等你吃到一半我再下他的那份。”
六郎坐在灶台后的小板凳上,几年的时间,他虽然没有了一只手一条腿,但是在这一方小小的厨房内却比那四肢健全的人还要干练。
他看着面前正在翻滚的面汤以及那里面已经下进去的面条,也不回头只是舀了一瓢热面汤,将菖蒲带来的碗烫了一遍。
“大牛哥他们那边来信了。”
“嗯。”
菖蒲言毕就看见面前那原本盯着面汤的六郎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光芒,只是那光芒瞬间就再次暗淡了下去,好似那在瀑布前短暂跃出水面的鱼。
“信件送到我们那了,能帮我留意一下祝家村来的人吗,哦,对了,那里面还有一封给你的信。”
菖蒲将手探入怀中,把那薄薄的信件取出。
看见那薄薄的信纸,六郎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本能的想要去接过信件。
但手伸到一半时他却突然意识到手上那来自生活的污渍,只能先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去了污渍,随后才小心的接过了这过去的梦想。
拿着信件的六郎小心的用带着老茧的手掌摸索着粗糙的信封表面,这是从他那一次次在夜晚梦到的地方送来的东西,他原以为自己此生已经和那里再无关系了。
现实和梦幻在这一刻交织,让六郎迟迟不愿意拆开信封,他用手掌摩擦了一下信封口,随后才沿着边缘将那信封撕开。
信封里面只有两张薄薄的信纸,以及一枚扁平的金属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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