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挽云抽出剑直接抵在说话那人脖子上,“你若再用这种看不起女子的语气说话,我不介意杀了你。”
身后孟齐连忙走了上来,“黄冰,不得无礼,这两位是辛将军和我们老大。”
“什么,竟然是两个女的?!”
黄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辛挽云手上一用力,锋利的剑刃瞬间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口子。
殷红的血浸出,见辛挽云眼里是真的有杀意,黄冰这才改口道:“属下失言,将军饶命。”
其余人见状神色各异,但都识时务的没有多言。
辛挽云这才板着脸收回剑。
“辛将军?哪个辛将军?”
忽而,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将领们连忙让开一条道,床上冯将军吃力的转过头朝这边看着。
看到辛挽云,他目光猛的抖了抖。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你不是被烧死了吗?京城里都传来死讯了。”
辛挽云上前一步,“是我,我没死成,被稚儿救了下来。”
再次见到故人,冯将军回光返照般的坐了起来。
他叹息一声,“当年你明明那般出众,可惜在万佛寺蹉跎了岁月,这样也好,你的能力确实不该被埋没。”
他有些眷恋的回忆起当初,“老夫这一生征战无数,仔细回想一下,只有和你并肩作战时是最畅快的,虽然我长你许多,但我依然视你为知己。”
像是想起最意气风发的那段时光,辛挽云眼眶也难得红了起来。
她挥手让手底下的人拿来馒头,“既视我为知己,就留着这条命再次与我并肩作战。”
其余人见了这个馒头,瞬间像是饿狼见了肉,纷纷吞起口水。
不怪他们没出息,他们实在是太饿了。
不过他们都克制住想去抢的冲动,因为这个馒头是给冯将军的。
冯将军对他们都有大恩,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弃冯将军而去。
宋稚道:“你们出去领馒头吧,我们来的匆忙没带别的吃食,就只有一些馒头。”
其余人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渴望,却依旧坚持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冯将军说了句‘还杵在这里干嘛,都去啊’ ,他们才飞快的动身走了出去。
孟齐也出去帮着分发馒头,偌大的主帐里瞬间就只剩了宋稚辛挽云和冯将军三人。
辛挽云本想掰碎馒头喂给冯将军,却被冯将军拒绝了。
他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冯家满门忠烈,纵然朝廷如此待我,我也不能让冯家忠心耿耿的名声毁在我身上。”
辛挽云手顿在半空中。
宋稚忍不住道:“区区一个虚名,难道比活生生的性命还重要!”
冯将军道:“对我来说,确实这个虚名更重要。”
宋稚很是无语,冯将军看着她想了半晌,“你姓宋,这双眼睛又这么熟悉,难道是宋阳的女儿?”
因为久不回京,他对京中这些后辈大多不认识。
宋稚点点头,“是。”
冯将军露出和善的笑,“原来如此,你爹和我年轻时还算有交情,孟齐说你是老大,辛将军她们都是在为你效力?”
宋稚想了想,点点头承认下来,“是。”
她想,身为女子私屯兵马,这样一个迂腐的小老头肯定要说她异想天开、倒反天罡之类的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冯将军并没有这样说。
他反而连连称赞,“不错,很有魄力,难怪挽云看得上你。”
说着,他长长舒一口气,“既是把这群小兔崽子交到你们手上,我九泉之下也能够安心了。”
他的精气神迅速颓败下去,就像是原本一颗饱满的苹果瞬间被吸走生气变得干瘪。
“冯将军!”
辛挽云快步上前,“你何必这么执拗,狗皇帝不值得你为他牺牲。”
“我知道,我知道。”
冯将军声音温和,笑着安抚辛挽云,“可我过不去心里那关啊,我们冯家本就是为了效忠陛下而生,这样结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
“挽云,带着稚儿先出去吧,把那群兔崽子给我叫进来,我还有话要交代他们。”
辛挽云虽然还想再说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说,沉默的带着宋稚走出了主帐。
来到外边,刺骨的冷气扑打在身上,山里风大,寒风透过夹袄尽情肆掠。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夜路很不安全,看来她们得等到明天天亮才能出发往回走了。
她们来的人有限,带的馒头也有限,根本就不够几万人分。
大家也并未被饥饿冲昏头脑,井然有序的一人分到一口续命。
不亲眼来这里看看,永远都不会知道被困死的人有多惨。
将士们蜷缩在各自的营帐中瑟瑟发抖,他们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大家手上脚上生了很多冻疮,伤口被冻裂,血水与冰雪凝结在一起,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这些士兵也是被家里满心疼爱的孩子,他们的家人还在家中翘首以盼等着他们回去团聚,可年轻的性命没有在战场上被敌人夺去,却因为被最信任的朝廷抛弃而差点惨死在这里。
他们真的很不甘心,若是为了保卫家园以身殉国也就算了,至少是死得其所。
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真的让他们无法接受。
本来他们可以选择早点叛变便不用遭这些罪,可他们始终坚信朝廷一定会来救他们,错过了最佳离开的时机。
眼下,营地附近能吃的东西已经全部吃完,就连树皮都扒的一干二净。
他们饿极了就跑去吃雪,可越吃体内的热量消失越快,好几次都差点失温而死。
在精神和**的双重折磨下,他们险些就要选择自尽解脱。
幸好这个时候宋稚她们来了,又带给他们希望的曙光。
将士们眼含热泪,为自己先前的坚持感到可笑。
宋稚让他们安心,明天一早就带大家去她们的营地。
辛挽云愤愤,“迟早有一天,狗皇帝会为这次无动于衷感到后悔。”
“将军!将军!”
主帐里忽然传来悲恸的哀嚎声,声音伤感到极致。
辛挽云和宋稚对视一眼,快速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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