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这里,柳若虞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宋稚没有出声打乱她的思绪,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看似亲密无间的关系,却止步于黎皇赐婚的那一天。
黎皇一直将两人的感情看在眼里,等时机成熟,便顺口提出赐婚。
小公主心中欢喜,一颗心使劲儿跳动起来,脸颊上绽放的红晕,宛如天边热烈的晚霞。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紧张的攥紧,微微抿起嘴唇,期待又不敢抬头去看。
可大殿上久久没有回应。
具体有多久呢。
久到她心中的欢喜一点点散去,久到她的期待一点点化为绝望。
然后她的耳边就响起了那抹熟悉的声音,他说,“还请皇上收回旨意,微臣只拿公主当妹妹看待。”
妹妹……
好一个妹妹。
她感觉一颗心仿佛瞬间坠入无尽深渊,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好在从小的礼仪培养让她没有当众失态,她听到自己站起身用沙哑的嗓音道:
“父皇不要乱点鸳鸯谱,女儿对丞相大人也是兄妹之情。”
话音落下,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浑身一僵。
她从未叫过她丞相大人。
她一开始喜欢叫他小哥哥,后来他老是督促她用功读书时,她便古灵精怪的叫他老师。
当有了少女的心事后,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
叫他——江离。
这两个字从她唇角吐出,带着女儿家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现在,她叫他丞相大人。
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泾渭分明的称呼。
她没有停下,继续道:“既然父皇今天想要赐婚,女儿也不想驳了父皇的兴致,听闻今年的探花郎才华横溢出类拔萃,不如让探花郎给女儿当驸马如何?”
黎皇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他进退两难的看向江离。
却听‘咔嚓’一声,江离手中的酒杯被捏碎成两半。
酒水的清香飘散,他稳若泰山的起身道:“微臣不小心打碎酒杯,还请皇上恕罪。”
一个小小的酒杯,黎皇自然不会追责。
“那臣先退下去换身衣服。”
江离从容退下,表情如常。
黎皇担忧的看向小公主,“虞儿……”
柳若虞却强撑着露出一个笑脸,“怎么了,父皇快赐婚吧。”
最终,爱女如命的黎皇真的赐下了这门婚事。
婚事很赶,就在下个月。
这是小公主自己要求的。
这一个月,她几乎都没有再见到江离。
两人就好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便是有时候碰上了,也只是目不斜视的各自前行。
小公主一向得体,没人知道,她曾在夜半时分捂在被子里哭的不能自已。
时间很快来到了大婚这一天。
探花郎是真的才貌双全,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她的眼底满是喜悦。
他朝她伸出手,兴奋的说:“公主,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话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不过是换了个说这话的人。
小公主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变故来的那么突然。
高朋满座,推杯换盏。
宾客散去时,喝多的新郎醉倒在门外,她的盖头却被他人掀开。
掀开她盖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说过话的江离。
她惊恐的睁大眼,“你为什么……唔……”
所有的话全被温热的唇堵回喉咙,他的眸子沉的可怕,不由分说将她推倒。
纵然她万般反抗也不得逃脱,哪怕再怎么呼喊也没有任何回应。
红烛摇曳,他就这么代替探花郎和她做了一夜夫妻。
后来柳若虞不止一次的想,那时探花郎到底是醉倒还是被下了迷药,谁说的清呢。
可唯一能说清的,便是她这场无疾而终的姻缘。
醒来后的探花郎推开门便看见满地的喜服,以及躺在床上的小公主。
床上早已不见另一个人的踪影,她用被子捂紧自己,怔怔的说了句,“出去。”
探花郎显然无法接受,他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
许是江离从中干预,昨晚的事并没有传出去。
没有人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探花郎到底是个好人,他不仅没有说破什么,反而为了她的名声很快回来与她做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直到半年后他带回来一个神似她的女子,她知道,这场乌龙亲事终于到头了。
她写下和离书还了探花郎自由。
她听见探花郎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若虞,是我不好,明明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可我真的无法接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探花郎哭了,那是她见他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可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他不过也是这场闹剧中的牺牲品,逃不过执棋之人的算计。
探花郎走了,公主府就剩了她一个人。
往日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再也无法笑的率真可爱,她的心里多了一道沟壑难填的裂缝。
每到深夜,就痛的无法呼吸。
如果故事到这里,可能一切还不算糟糕至极。
可是,这里也不过仅仅是个开始。
柳若虞眼中落下两行清泪,她握紧手指,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这样对我,我可以忍受,可他不该动我的父皇。”
她本以为这辈子会在公主府孤独终老,可江离像是食髓知味,在探花郎离开后每夜都来找她。
柳若虞哭着问,“江离,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你自己不愿意娶我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江离却转身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这是你们欠我的。”
他的眼中带着厌恶和仇恨,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江离。
他不再风清月白,不再温润如玉。
他恶狠狠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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