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之前说过他不会像毛文龙那样奇袭镇江堡,但是到最后,其实与毛文龙奇袭镇江堡的打法,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比起毛文龙当年靠内应奇袭镇江堡的壮举来说,这一次显然更加凶险无比。
一旦林庆业被人识破,那下场简直无法可想。
“都督,林将军既然已经抵达咱们这里,那么可以料想平安兵使柳林押送的粮草,差不多也应到了鸭绿江畔。”
早前劝谏杨振不要冒险的仇震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再发表点意见,提醒一下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侄女婿,于是斟酌着用语小心翼翼地说道:
“此时满鞑子出兵在即,镇江堡城一带,怕是正有大军云集,这个时候咱们出兵夺占镇江堡——,虽有成功的机会,但是不是过于凶险了一些?
“须知镇江堡的满鞑子已经知道了金海东路水师营之前的行动,知道石城岛上、大鹿岛上已经有了咱们的水师,林将军虽是朝人水师,可即便如此,满鞑子怕也不会轻易放行?
“再加上,林将军水师里面人多嘴杂——林将军见谅,万一有一两个心怀叵测之人出首,或者被满鞑子看破了用心,那可就——”
仇震海最后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他戛然而止并没说出来的话,内容是什么,众人不用想也知道。
“仇副将所言不能说没有道理,这些事当然不可不防。今日大家聚集于此,就是为了认真商榷,尽最大可能堵住漏洞,好确保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仇震海点出来的隐忧,杨振当然心里也有数。
不管是从他后世了解到的情况看,还是这一世与满鞑子作战打交道的情况看,满鞑子那几个王爷,没有一个是白给的。
他们个顶个狡诈凶狠非同一般,自己要想利用林庆业的朝人身份轻轻松松骗过他们,那简直想都不要想。
济尔哈朗固然要用林庆业的兵船运兵,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一定就信任林庆业,更不意味着他一定要使用林庆业。
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下面有尚可喜的人马,尚可喜的人可是有不少水师出身的啊。
一旦济尔哈朗或者其他满鞑子权贵看出了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认为林庆业不是那么可靠,让尚可喜取代了他,那么杨振的这个计划可就见光死了。
一念及此,杨振把目光转向袁进和俞亮泰,问道:“你们这次返航,走的是什么路线,可曾沿海岸而行,从东江岛附近经过?”
听见了杨振的询问,袁进和俞亮泰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显然也清楚杨振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知道杨振在问什么。
于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袁进说道:“未曾。这次返航途中,卑职等率领船队在江华湾会合了林将军的船队以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避免引起朝人海岸不必要的惊慌,也为了缩短行程,咱们过了白翎岛以后,就直渡汪洋,直奔石城岛方向来了!未曾经过东江岛一带!”
“很好,既如此,我们就暂时不必用担心林将军的身份是不是已暴露的问题了。”
听完袁进的回答,杨振多少放心一点,当即排除了林庆业的身份已经提前暴露的可能。
毕竟满鞑子也不是傻子,如果林庆业的船队已经跟着袁进和俞亮泰的船队沿着朝人的海岸行驶,然后中途消失不见了一阵子,他就不可能再取得满鞑子的信任了。
“可是,都督,您这么一说,卑职倒是想起,东江岛和云从岛上咱们东路的屯田屯户,必须尽快撤离,如果被满鞑子发现了,将来恐怕也会给林将军增加麻烦!”
此时的俞亮泰显然也认识到了当初收复东江岛云从岛的做法有点冒失了,趁此机会连忙往回找补。
“是啊都督,东江岛、云从岛的位置距离平安道海岸太近了,满鞑子虽然没有兵船,无法上岛查勘,可是我们不能不防着点定州、安州等地的朝人。好在那两岛上的屯户不多,说撤也快!”
俞亮泰的话说完,同样了解到了北边沿海地形的袁进,也马上跟着发言,请杨振下令撤离东江岛云从岛上的屯户。
杨振见他们如此,与仇震海、严省三相视而笑,随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呵呵,此事若是等到你们回来的时候再处理,那可就晚了。你们放心,东江岛、云从岛上的屯户,已于两日之前全数撤至大鹿岛上暂时安顿。”
“哦?还是都督英明!”
俞亮泰和袁进听见杨振这么说,两个人也登时松了口气,立刻拍起了杨振的马屁。
“哈哈,这是仇副将和严游击的提议,只能说是你们几个英雄所见略同。”
这些天来,杨振麾下的几路人马谁也没有闲着,陆上人马过河出击,焚掠了大批鞑子庄田,海上兵船则游弋于洋河口、英纳河口,牵制了鞑子沿海岸布置的兵马。
等到祖克勇等人采取速战速决速进速退的策略撤回到了英纳河以南的庄河堡一线驻地防御之后,仇震海与严省三的船队自然也就撤离了洋河口和英纳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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