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就接旨,这就接旨,只不过——”
“呵呵,郑亲王可是担心接下来的战事么?你放心,我多尔衮是何等样人,岂会因为区区一个大将军的归属,而撂挑子不管这一悠关我大清国运的大事?”
济尔哈朗犹豫不决的神情与表现,多尔衮当然看得一清二楚,知道济尔哈朗是在担心自己经受了黄台吉这种一拉一打的手段之后,担心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自己不配合,消极怠工。
同时,多尔衮也知道,济尔哈朗如此表现,其实也是想当着黄台吉派来的传旨大臣的面儿,等着自己亲自表态支持他。
因为如果自己不支持他,济尔哈朗就不可能得到两白旗的支持,那么接下来的仗,也就没法打。
果然,济尔哈朗等的正是多尔衮的这个表态,所以多尔衮话音刚落,济尔哈朗立刻就接过话头说道:
“有了睿王这句话,本王尚有什么说的呢,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重担了!”
济尔哈朗虽说自己是硬着头皮接下的这个重担,但是他的神情出卖了他,当他说出这个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并没有什么迫不得已肩负重担的样子。
却说济尔哈朗从多尔衮那里得到了会顾全大局的承诺以后,立刻冲着刚林手上的旨意叩了首,然后接了过来。
从这一刻起,济尔哈朗就成了满鞑大清国新晋的定海大将军,成了辽东南海州、盖州以及镇江堡一带所有满鞑子军队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了。
事实上,早在三月里黄台吉下旨将多尔衮兄弟俩人的爵位降为多罗郡王的时候,身为和硕亲王的济尔哈朗,就已经是这一带地位最高的王爷了。
眼下,无法亲征的黄台吉将他封为定海大将军,之所以在盛京的朝堂上和八旗的其他上层人物之中没有遭到反对,原因也在这里。
再加上金海镇水师突袭辽河口,焚掠田庄台的事情,又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对于黄台吉的这次换帅之举,并不怎么意外。
包括多尔衮本人,早一步得知黄台吉决意也免掉自己的奉命大将军职务时,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而已。
对此,就连一贯脾气急躁的武英郡王阿济格,在听了刚林接连宣读的两道旨意之后,也十分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多尔衮与阿济格也知道,黄台吉这么做,是不想让他们兄弟俩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大出风头。
因为根据他们之前的谋划,接下来他们剿灭金海镇的大战,赢面将会非常之大。
特别是,如果用好了朝人的兵船,那么在大清兵水陆并进前后夹击之下,一举歼灭金海镇的主力人马,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奈何身在军前的多尔衮与阿济格等人是这样看的,而身在盛京城内的黄台吉,也是这样看的。
既然如此,那么黄台吉自然就不能让多尔衮再凭借此战大出风头,重新建立起盖过黄台吉本人的威望来。
巧合的是,杨振派了吕品奇领着金海北路水师人马走海路出击敌后,正好给了黄台吉一个完美的借口。
突袭辽河口炮台也好,再次焚掠田庄台也好,其实给满鞑子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辽河口东岸的炮台上又没有什么重炮,只不过驻扎了一个牛录的镶白旗汉军老弱,在那里了望守卫而已,能有多大的损失?
包括再次被焚掠了一遍的田庄台,也大体如此。
当初仇氏率部众,跟着杨振逃离了田庄台之后,黄台吉认为那里地位重要,兼且土地肥沃,弃之可惜,于是随手安派了几个牛录的八旗蒙古部众以及部分朝人包衣前往驻扎。
而这些被迁移来的八旗蒙古部众,入驻田庄台一带之后,他们所做的主要事情,也不过就是垦荒屯田而已。
就算都没了,又能有多大的损失?
但是黄台吉可不理会这个,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把整个事情搞得满城风雨,给多尔衮、阿济格安了个玩忽职守不思进取的罪名。
紧接着,又是罚没牛录,又是下旨训斥,又是派钦差实地查勘,最后造完了势,把多尔衮说得啥也不是,然后顺势免了他的奉命大将军职务。
并让之前一直谨言慎行,没有支持多尔衮“篡位野心”的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当上了可以统领左翼诸旗兵马共同征讨金海镇的定海大将军。
对黄台吉来说,他宁肯将即将到手的剿灭金海镇的大功交给济尔哈朗,也不能交给多尔衮。
毕竟,济尔哈朗就是立下了剿灭金海镇这样的显赫战功,他旁支宗室的出身,也不可能对黄台吉的大清皇帝地位构成直接的威胁。
黄台吉的这些安排之中,当然包含了打压多尔衮和阿济格的意图,但是黄台吉处心积虑、顺势而为的阳谋,却叫他们两兄弟根本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去抗拒。
虽然他们心中暗恨不已,可是事到临头,却又不能不低头接受黄台吉的旨意。
当天下午,尽管太阳已经偏西,内国史院大学士刚林还是执意带了随从,快马加鞭返回盛京去了,在盖州城内传完了旨意的他,一刻也不愿在多尔衮的地盘上多加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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