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呀呀,汉卿啊汉卿,贤侄何来之迟啊!眼下日已过午,可不能让万岁爷与百官久等了!”
杨振跟着礼部官员刚到承天门外金水桥头,就看见等候的人群里面,一个身着大红蟒袍头戴梁冠的贵人,越众而出,隔着一段距离,满面笑容地冲着自己说话,状极亲热。
远远地听见对方这么说,杨振以为是礼部大官,当即翻身下马,连忙趋前拜见。
结果到了跟前,再细看之下却发现,这个身穿大红蟒袍,头戴五梁冠越众而出、冲着自己笑着说话的贵人,不是别个,正是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大太监王德化。
王德化这一身隆重的装束扮相,完全不似一个太监了,倒像是一个朝廷大臣,而且是六部堂官乃至内阁辅臣这样的大臣。
杨振认出了一团和气、满脸堆笑的王德化之后,方才发现,面白无须的王德化手里拿着的,并不是其他人手里那样的笏板,而是一支拂尘。
直到此时,他才敢大方上前见礼答话。
“原来是世伯在上,小侄杨振拜见世伯!”
见了王德化,杨振自不敢托大,隔着几步远,就在金水桥头单膝跪地,朝着王德化行礼。
众目睽睽之下,杨振这么做,等于是给足了王德化面子,同时也显得与王德化关系非同一般,摆明了自己是王德化的人。
杨振这么做,固然令在场的许多文武官员们一顿鄙视,冷哼声不绝于耳,但却令王德化的心中甚是满意。
“欸,汉卿自家人,更是朝廷功臣,何必如此多礼,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起来,快快起来,随我前去午门叩见天子!”
王德化哈哈大笑着,一把将单膝跪地见礼的杨振拉了起来,然后拉着他的衣袖,转身上桥,往承天门里边走去。
承天门就是后世的**。
到了这里,自然是武官下马,文官下轿,若没有皇帝的特旨,谁也不能骑马乘轿从这里通过。
杨振早下了马,此时跟着亲自迎到了承天门外的王德化往里走。
而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人,包括先前迎接他的礼部、兵部官员们,皆下了马,小心翼翼地在后边跟着。
一路跟着杨振来到承天门外的张臣、祖克勇等一行松山官军,自然没有例外,当即交卸了马匹兵器,徒手步行押解着高热不退半死不活的满鞑子十王爷多铎以及其他一众满鞑子高官与俘虏,踏上了承天门外的金水桥。
至于从松山城一路运来京师的那一车车带着关外冰霜的满鞑子首级,则就地停放在了承天门外大明门与承天门的大阅场上。
承天门前的外金水河上,一共有五孔石桥,中间的那一孔最大的石桥,除了皇帝、皇后可以通行之外,其他人都是不能走的。
杨振一行人虽然说是献俘午门来了,可是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该避开的地方还是要避开的。
当下他便叫张臣、祖克勇等人跟着自己,皆由王德化、卢志德领着,面向承天门走了左侧第二孔石桥,一路往里行进。
走过了承天门下长长的城门洞,迎面就是巍峨壮观的端门城楼。
而从承天门内,直到端门外的道路之上,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们早已手持金瓜斧钺林立左右了,一个个昂首挺胸,仪态不凡。
王德化领着杨振,当先进了承天门,从门洞里一出来,就见他拿右手中的拂尘一挥,刹那之间,从承天门到端门中间的道路两侧鼓乐齐鸣起来。
杨振前世当然到过故宫,但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更别说在这里,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了,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由得豪气顿生、热血沸腾。
进了端门下的城门洞,走出去,就是更加巍峨壮观的午门楼以及更加开阔浩大气势恢宏的午门广场了。
王德化、卢志德以及礼部郎中吴旌、兵部郎中张若麟,领着杨振一行人刚一出现在端门内,午门城楼上下顿时开始鸣金鼓、奏铙歌,再次奏响了铿锵有力的鼓乐。
王德化先是领了杨振等人一行,来到午门下候着,随后便将杨振一行交托给了太监卢志德和礼部郎中吴旌、兵部郎中张若麟,而他自己则领了从人,进了午门,前去请驾去了。
杨振虽然是此次献俘午门的始作俑者,可是到了午门下,就没他什么事情了,成了一个典型的工具人,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儿。
而他到了此处,什么规矩也不懂,为了避免行差踏错,却也乐得听从卢志德、吴旌和张若麟等人的安排。
按照午门献俘的惯例,杨振指挥着张臣、祖克勇等人,拿了礼部官员们提前预备好的红布,像给牲口套嚼子一样,在押解前来的一众俘虏嘴上用力系了,然后将他们一排排一个个摁跪在午门下面。
到了这个时候,被一路押解到大明京师紫禁城午门前的满鞑子高官显贵和众俘虏们,也意识到他们的命运,将在这里被决定。
他们要么得到大明皇帝的特赦,从而免于一死,要么被登上午门楼的大明皇帝赐死,从而退出午门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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