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台吉痛下决心,传令鸣金收兵之后,坐在望楼上歇了一阵,稍稍缓过来一些,尔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扶着望楼上的栏杆,往东眺望一阵,然后转头对多尔衮和代善二人说道:
“杨振非常人也,今夜务必小心谨慎,一不能被杨振劫营,二不能让杨振跑了。这个松山城,朕必屠灭之,以为朕之股肱臣子报仇雪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黄台吉咬牙切齿地说到这里,然后回头看了看枪炮声爆炸声依旧响个不停的松山城,随后便接着说道:
“今晚,睿亲王你率军回驻南门,务必防止城中守军南逃,同时阻断南来援军入城。至于礼亲王,你也率军返回松山以东营地,务必隔断松山海岸,既防止海上援军入城,也防止城中守军东窜入海!”
睿亲王多尔衮和礼亲王代善的营地,原本就在松山南面和松山东面,此时听了黄台吉的安排,自是没有异议,立刻躬身接了旨。
这时,一阵来自西北的寒风吹过望楼,使得黄台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黑裘披风。
这个情况,却突然让他想起了松山城东、小凌河以南的那个昔日驻足过的宫观,于是看着代善又说道:
“今夜天气寒冷,海边风大,且礼亲王年高,可以不必像睿亲王那样事必躬亲,夜宿于营帐之中。朕知道松山城东到海岸之间有座宫观,俗称娘娘宫的,殿宇院落甚大,可以避风避寒,礼亲王可移驻到那里去歇息。”
黄台吉说的地方,正是娘娘宫,那是从松山往东,直到小凌河口海岸一带,唯一保留下来的一片殿宇建筑。
十月中旬的辽西,虽然还没有达到下雪、结冰的程度,但是夜里已经相当冷了,宿营在野地里,对礼亲王代善这样的人来说,的确有些难熬。
早些年里,这些人在寒冬腊月餐风饮露,露宿于野,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这些年来,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久了,露宿于野的苦便再也吃不下了。
娘娘宫这个地方,代善早知道了,但是黄台吉这个大清国皇帝都住在野外连营的御帐里,他这个做臣子的,自不敢擅自搬到黄台吉曾经当过行在之所的娘娘宫去。
如今,娘娘宫偌大一片宫观院落,他只派了一小队人马在那里驻扎警戒。
此时见黄台吉提起这个地方,代善心动之余,仍推辞道:“既然有此地方,莫不如请皇上移驾到那里去住宿过夜,皇上身体欠佳,不如就由臣来坐镇主持城西大营。”
黄台吉身材高大,但是痴肥过甚,甚至不良于行,又有阳亢之症,方才怒火攻心,气血上涌,头晕目眩,差点晕倒,的确应当好好休整,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
然而世事之难料正在此,越是体虚,越是怕人说他体虚。
尤其是当着年富力强的睿亲王多尔衮的面儿,黄台吉十分忌讳代善说他身体欠佳,尽管他身体欠佳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可他仍旧矢口否认。
“不必,朕的身体很好。而且明日礼亲王你也不必过来,到时候指挥正红旗兵马坐镇松山以东,一等这边炮击结束,即挥军猛攻松山东城,勿使东城守军来援西城即可。”
黄台吉说到这里,再抬头东望,眼见着攻城的大清兵已然撤回,松山城上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遂黯然说道:
“就这样安排吧。今夜此处甚是要紧,朕还是亲自坐镇这里比较安心。你们散了吧,各自带军撤回,仔细交代军务,务必守好各自防区!”
代善、多尔衮见黄台吉如此说,想想也对,便不再说话,躬身告退。
至此,松山城内外的战事,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
松山城虽然几次摇摇欲坠,但总算是挺住了满鞑子狂风暴雨式的进攻。
眼见满鞑子大军闻令撤离战场,杨振虽然已经累得几乎抬不起双臂了,但是心中却高兴万分。
城内的各路将领问说满鞑子收兵,全都涌上了城头,围在杨振的身边,一张张带着厚厚血污的脸上全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都督,咱们打赢了!咱们打赢了!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从没有这样痛快地跟满鞑子的八旗兵打过决战!”
夏成德连中了数箭,但都不是要害之处,加上身上盔甲坚韧,没有什么打紧,唯有颧骨射过的一支箭,叫他破了相,皮肉翻开,血红一片,此时笑着说着,也不觉得痛。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跟着笑,吕品奇还附和着说道:“的确是痛快极了,仅此一战怕是吃掉了满鞑子数千人!咱们这一次险则险矣,但是这个结果却是极好的,妥妥的二保松山,再次大捷啊!”
吕品奇的这番话,再次在城头的众将士之中引起了一片欢呼。
“两位将军说的没错,满鞑子兵强马壮不假,但其国内却是丁壮稀少,今日他们遭受重创之后,想来这次围攻松山应当是难以为继了,咱们松山城算是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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