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忠带人登陆,前往红螺山传令,一路上倒是十分顺利,既没有遭遇到满鞑子哨骑的拦截,也没有遇到一个明军哨骑的影子。
早上出发,午时前后终于靠着一双退,跑到了红螺山。
但是等他传达了命令,集结起近千人马之后,这一行人却又不知道该到何处支援杨振了。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众人决定按照李守忠的意见,带着人马跟着他,先到高桥的帽头山下。
当日下午未时三刻左右,李守忠领着由大小红螺山的正兵、辅兵与杂役集中起来的九百多人马,赶到了高桥附近的七里河南岸帽头山下。
但是这个时候,驻扎在此地的石廷柱所部车炮辎重队伍,早就人去一空了。
一行人商量来商量去,无法决断他们接下来应当往何处去,就在这个时候,张臣在卧牛沟的伏击战打响了。
于是,一行人循着声传数十里的炮声,从高桥,经塔山,然后转往葛砬子山方向,终于在塔山城西南群山之中的泉源沟,发现了满鞑子炮车辎重行过崭新车辙。
最后,在黄昏时分,赶在石廷柱率部撤出卧牛沟之前,抵达了卧牛沟的北段入口处,堵住了石廷柱车炮辎重队伍的退路。
然而可惜的是,李麻、胡图格、夏舒以及王煅带来的人马虽多,正兵却只有一哨,而且还是轻骑。
其他的辅兵预备哨人数虽然不少,足有六七百人,但他们装备的都是近战火器,也就是普通的火绳枪和红螺山已经开始自产的飞将军。
他们没有杨珅那样的火炮,也没有其他的任何火炮。
所以,面对石廷柱指挥满鞑子使用重炮开路的做法,他们只有招架之功,暂时没有还手之力。
除了炸塌山石堵死满鞑子的退路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取胜办法。
就这样,卧牛沟里的战况一时僵持了下来。
——石廷柱用炮车和辎重车辆在卧牛沟腹地围成了一个车营,将剩余的所有人马集中在了车营里面,大炮、弓箭和火枪,长短结合,一致对外,如同刺猬一样,叫顾忌伤亡的张臣他们一时无从下手。
与此同时,石廷柱他们这么做,实际上也就相当于画地为牢,放弃了连夜突围的打算。
眼看着天色一黑,东官沟那边枪炮声喊杀声减小,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
石廷柱虽然认为多铎所部人马凶多吉少,可是他对多铎的胜出仍抱着一线希望。
他总觉得,以多铎率领的满洲镶白旗巴牙喇和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率领的镶白旗阿礼哈超哈,皆是一时选锋,最是精锐无比,当不至于真的一败涂地,真的全军覆没。
虽然他内心深处已经意识到有这样的危险,但他却不愿意相信。
在他看来,多铎虽然年轻,虽然暴躁,可是黄台吉给他的厄里克出呼里的封号,并不是白给的。
在以往的多次战争中,多铎最善于把旗下最精锐的巴牙喇,集中起来进行穿插突击,而且每战必先,悍勇无敌。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每战必胜,从来没有失手过。
当石廷柱干脆画地为牢,将大批的炮车和辎重车辆围成了车城以后,他自知一时无法突围撤退,只得转而再次寄希望于多铎这次仍能够逢凶化吉,突破东官沟里的埋伏,前来搭救自己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机会已经十分渺茫,可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对此不愿死心。
夜色笼罩大地,卧牛沟里黑沉沉一片,
仓促围起来的车城里士气低落,只有那些随时准备开炮的炮手们手里的火把在风中闪耀,发着微弱的光芒。
一些战马不时打着响鼻,蹄子刨着地,大批的伤兵躺在地上,在呻吟,在哀嚎。
车城正中,点着一堆小小的篝火,镶白旗汉军梅勒章京金维城,甲喇章京佟代、佟国荫等一众将领,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围在篝火堆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同样眉头紧锁的两白旗汉军固山额真石廷柱。
石廷柱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太大,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此时一张黑黝黝的脸上浓眉紧锁,细眼睛眯缝着,盯着篝火的光看,高颧骨让他一脸凶相,而刮的干干净净的下巴,只留着浓密的八字短须的面庞,又让他显得干练果断。
“父亲,咱们这么干坐着怕是不行。豫王爷那边,不管是胜是败,咱们若是始终无所作为,完全坐视不理的话,将来怕是要惹上麻烦,毕竟这援兵,可是咱们请来的啊!”
那个曾经在松山城外,在杨振面前十分嚣张的石华善,在他爹石廷柱的面前,完全是另外一张面孔,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了这番话。
“哼,坐视不理,为父倒是想理,可是如今这个局面,为父又能怎么理呢?现如今我们伤亡惨重,深陷重围,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支援豫王爷?豫王爷那边,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石廷柱见自己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继续鼓动自己丢了车炮辎重,全军往南突围,不得不当着众将的面儿,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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