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
杨可世率麾下五千骑抵达白沟河,距离涿州城不到百里。
“将军,河上仅有一桥,大军渡河根本快不起来,而此处地形最利半渡而击,不可不防!”
随军副将,也是杨可世的族侄杨嗣业有些担心。
“哨骑可有回报?”杨可世皱眉问道。
作为西军宿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夫。
“第一拨已经回来了,对岸五里未发现敌军踪迹。”
杨可世思索片刻后下令:“先派五百人下马过河,在桥头列阵。再派五百骑两侧列阵,阵型向前推进两里!”
杨嗣业也觉得这番安排足够稳妥,反正大军早晚都要渡河。
“将军,末将亲率本部先行过河!”
杨可世对这位勇猛的侄子很满意,点点头道:“去吧!万事小心!”
五百西军下马过桥,迅速在对岸列了个最利防守的圆阵。
他们虽是骑兵,但常年在沟壑纵横的西北作战,步骑转换本就是常事,所以这阵列得倒是有模有样。
紧随其后是五百全副武装的骑兵,过桥后迅速列于桥头两侧。
杨嗣业一声令下,圆阵变为利于推进的方阵,然后和侧翼的骑兵一起缓缓向前推进。
马上的杨可世手搭凉棚,见对岸并无异常,下令主力渡河。
四方哨骑来往,整个过程没出任何意外。
杨可世松一口气,随即心头涌起一股激动。
河北地形与西北不同,一过白沟河,向北直到涿州城就再也无险可守了!
想到激动处,不禁大手一挥:“全军北上!”
大军刚动,杨嗣业又来到舅舅身旁。
“将军,哨骑回报,前方十里有一谷地名曰兰甸沟,咱们是不是从旁绕开?”
杨可世正在意气风发,闻言不屑的说道:“这河北之地一马平川,那区区小土包和咱们秦凤路的相比,也能叫山?!”
杨嗣业虽然觉得舅舅说得有理,可还是建议道:“末将觉得还是应当谨慎些,即便要过山谷,最好也还像之前一般,由末将带五百骑当先探路。”
杨可世被他一再扫兴十分不爽,皱眉训斥道:“咱们是开路轻骑!按你说的那般,何时能到涿州城下?”
娘亲舅大,杨嗣业自小跟着舅舅,见状不敢再说,却还是坚持亲率本部五百骑打头。
杨可世无奈,只能答应。
看着侄儿打马远去的背影,这位西军悍将不由得暗叹口气。
“傻小子!那姓武的归义军早就北上了,咱们在这按部就班,只怕忙活半天全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杨嗣业是个有主见的,回到前军后立即加速,想要与主力拉开距离,成为事实上的探路先锋。
“将军,后方主力也起速了,紧紧跟在咱们身后!”
听到亲卫的话,杨嗣业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但事已至此,只能一咬牙下令道:“传我将令,继续加速,务必与主力拉开距离!”
“这......”亲卫有些犹豫。
大军全速进谷,阵型势必散乱,一旦遇袭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杨嗣业能猜到属下心思,气得眼睛一瞪,甩手就是一鞭子。
抽完也不用对方去传军令了,一举手中长枪纵声吼道:“全军加速!”
兰甸沟两侧的山的确不高,和武家军在梁山县演习的那处山谷有些像,不过长度却要远远超出。
入谷一刻钟,五百骑才堪堪行至中段。
杨嗣业在马上回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很清楚后方主力已经入谷了。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只能不断大声催促手下,可惜谷内道路狭窄,根本快不起来。
眼见前方有一处大弯道,杨嗣业来不及再派哨探前出,一咬牙当先冲了过去。
转过弯道,眼前豁然开朗,被侧方小丘遮挡的是一片开阔地,尽头又是一处转弯。
杨嗣业的心脏剧烈跳动一下,前方的道口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
“快......”
刚开口喊了一个字儿,他心里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地面开始震颤,沉闷的敲击声似乎每一下都踏在杨嗣业的心头。
一回头,他发现自己麾下的五百骑正好全部进入了开阔地。
再回头,一排敌骑已经冲出了弯道。
“敌袭!”
杨嗣业的喊声里满是绝望,因为他看清对面来的是人马具装的重骑兵!
两侧山丘突然一波箭雨,根本来不及集结的宋军骑兵瞬间大乱。
无数辽军重骑排着整齐的队列冲出了弯道,最前面的两排已经加到了极速。
喊杀声冲天而起,杨嗣业只来得及挥枪格开一击,整个人便被硬生生撞落马下。
五百散乱不堪的宋军骑兵,没有给敌人造成任何阻碍,像被重锤砸中的西瓜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辽军重骑毫不恋战,如同一股狂暴的铁流,席卷而过。
兰甸沟北侧,宋军骑兵就像一条被迎头砸中头部的长蛇,整个蛇身立刻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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