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祖籍也是江苏吴县,祖辈早年迁居昆山,他是商人家庭出身,以前的身世也颇为坎坷。
他的母亲是顾家婢女,父亲顾恂五十七岁偶然兴起,于是就有了他,然后他的母亲才被扶为侧室,这个时候他两个嫡出哥哥都已经成年。
偏偏顾恂正室夫人看他们娘两个不顺眼,从小对他们百般刁难,很长一段时间不允许他进家门,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后来嫡母去世,他才得以返回家门。
可能也正是有了这些经历的刺激,顾鼎臣才发奋苦读,皇天不负苦心人,二十八岁那年,殿试中一举夺魁,成了那一届的状元,被授予翰林修撰,进入翰林院。
在翰林院没待多久,父亲顾恂去世,按规矩丁忧回乡,守孝三年,直到去年才刚刚回京,继续熬资历,参与编修国史,整理前朝文献。
如果不是皇帝一时兴起,想要召唐伯虎进京,顾鼎臣还不知道要整理多久的史籍文献,才能得到出头的机会呢,因为他来自苏州,祖籍也是吴县,跟唐伯虎是老乡,又年龄相仿,才捞到了传旨的便宜差事。
他一路上放下身段结交唐伯虎,固然有老乡的情分在里面,更多的也是为了拉近关系,以后唐伯虎飞黄腾达,才不会忘了他这个小老乡。
从小就体会过世态炎凉的顾鼎臣,知道想要生存下去,就得学会八面玲珑,有用的人刻意去笼络结交已经是他的本能。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谁都能欺负的丫鬟生的野小子,而是堂堂的大明状元,谁能拒绝他的刻意结交呢,至少唐伯虎是拒绝不了。
“呵呵,看来唐兄是颇得皇上赏识,这应该是皇上的新作吧?皇上天资聪颖,运笔技法越发的纯熟了!”顾鼎臣看到墙上挂的画,笑着说道。
“皇上的画作经常随意送人吗?”唐伯虎问道。
“是送过不少人,但也不是谁都送,小弟至今无缘得送,可能尚未入皇上法眼吧!”顾鼎臣无奈笑道。
“翰林院还有谁被皇上赐画,我能不能借来看?”
“我离京前只有康海康德涵得到一幅皇上的骏马图,离京这段时间还有谁得到过不清楚,还没来得及问!”顾鼎臣回答道。
“康海就是弘治十五年的状元?”
“对,他最近在家里养病,你还不认识,等他病愈你可以借来一观,皇上擅长吹笛,他擅长琵琶,翰林院里面他最得皇上看重!”顾鼎臣很羡慕康海,可惜他既不善书画,又不懂乐器,皇帝对诗词文章好像不太感兴趣,他的特长无处发挥。
两人就此谈论了一番翰林院各位同事,主要是顾鼎臣在说,唐伯虎初来,很多人只见过一面,有的还没有见过,能记住名字就不错了,了解当然很有限。
顾鼎臣在翰林院实际上也是新人,他是弘治十八年状元,进翰林院四五年,三年都在老家守孝,但是他善于交际,一年多时间足够他把上上下下的情况都摸透了。
他们俩都年近四十,都是翰林院小萌新,还同是苏州老乡,也算是抱团取暖了。
聊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午膳时间,顾鼎臣回家就餐,唐伯虎家眷没来京城,到翰林院膳房就餐,一般官员都是请仆役把餐食送到各自公房,膳房就餐的人只有零星两三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只是点头招呼了事。
午膳完毕,回到公房,唐伯虎关好房门,继续观察那幅画。
刚才顾鼎臣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在看画,可是唐伯虎见他并没有特别反应,似乎没有察觉这幅画的特别之处。
看来能看懂这幅画真的需要特别的悟性,怪不得皇帝没有送顾鼎臣画作,可能是觉得送给他也是白送吧。
整个下午的时间,唐伯虎都在研究这幅画,每次都能感到雪中旷野那种彻骨的寒意,似乎不完全是幻觉,外面的天气炎热,在房间里面看画却能够看到浑身打颤,这种感觉让他特别上瘾。
每次被冻得受不了从画中意境退出来都有些许的遗憾,总感觉画中意境还没有体会完全。
从翰林院回到住处,唐伯虎将画挂在床前帐子上,裹上棉被继续看,结果发现无济于事,这种寒冷似乎就是幻觉,他把自己捂了一身汗,可是仍然能感到那种刺骨的寒意。
一冷一热两种感觉同时在他身上出现,格外的诡异,既然不是身体真的冷,那也不用裹棉被,这种寒意只能硬扛,或许时间一长就能习惯了。
此后一段时间,皇帝没有再召见,唐伯虎每天到翰林院应卯,然后就躲在房间里看这幅画,晚上带回家继续看,反复感悟画中那种雪中旷野的意境。
翰林院其他人看他的做派,都以为唐伯虎以善画被皇帝征召,得皇帝赏赐一幅画这是在拍皇帝马屁,都有点不耻他的为人,本来就和他不熟,这下都对他敬而远之,他身边更清净了。
就连顾鼎臣好心劝了他几次后,看他依然我行我素,都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唐伯虎也乐得没人打扰,可以专心的研究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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