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钱阳臻带着一众长老,搜遍了山底,依旧没有任何顾玉成的踪迹。
钱阳臻回头看向三名长老“你们确定!你们亲眼看到顾文月和王之韦被甩了下去!”
一名长老连忙搭话“确实看到了。千真万确。”
钱阳臻怒不可遏,呵斥道“荀葵呢!荀葵你们抓到了?!”
三名长老抖若筛糠,纷纷摇头。
“那女人一心想驱逐我们,根本无心渡劫。我们离开时,她已经被天劫淹没。想来,想来是,凶多吉少……”一名长老压住心中胆颤,冒险开口。
钱阳臻暴怒,开口呵问“顾文月,真是有本领啊!一个两个三个,都愿意为他赴死!顾文月——凭什么!?”
骂完后,钱阳臻缓缓冷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一个人与钱阳风缠斗,未有太多懊恼,怎么今朝万人簇拥,反而处处不顺了。
况那顾文月,一介天之境界也能教人敬爱,她钱阳臻差什么?
钱阳臻开始回想顾文月是如何让人爱戴的。
钱阳臻回忆过往,不由感叹顾文月的气量博大,对于任何过往之人,皆能一笑冰释前嫌,当真有雅量。
于是钱阳臻淡淡看一眼面前三个颤抖不止的长老,开口安慰道“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罪于你们。也有我些许责任。回去吧。”
三名长老惊滞片刻,随后不可置信的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连忙跟上钱阳臻,主动请罪道“大、大小姐,该如何罚便如何罚吧。毕竟是我们没抓住。”
钱阳臻心中一喜,感慨道“顾文月啊顾文月,不得不说,你确实是有笼络人心的本领。”表面上却是平静至极,淡淡回道“此事还需爷爷定夺。”
三人连忙应下,跟着钱阳臻前进。
顾玉成逃出生天之事被钱阳臻带回来,告知了钱开顺。
钱开顺没有去看钱阳臻,反而看了一眼已放晴无云的蓝天,胸中满是感叹,最后化作了一句“知道了。”
钱开顺缓缓站起,看向钱阳臻,对三名长老吩咐道“退下去吧。我与阳臻一人说些事。”
三名长老虽犹豫,也不得不退了下去。
整个屋内只剩钱开顺与钱阳臻,钱开顺缓缓感叹道“听罢你诉说的一切,再了解关于顾文月的一切后,我心中没来由的感到震撼。——顾文月的所言所行,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反而像曾经四百年前的人……”
钱阳臻立在原地,却没听懂钱开顺在说什么。
钱开顺停下感叹,对钱阳臻说道“接下来,我会闭关一阵子。至于顾文月的事情,也不能全怪罪于你。毕竟这么多人愿为他付出性命,这连我也未曾想到……”
钱开顺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吩咐“在我闭关期间,钱家一切事宜,由你与我挑选出的太上长老共同决断。遇事不决,多听太上长老之言。行了,退下去吧。”
钱阳臻连忙问道“北商街如何处理?”
钱开顺想也不想“真正拥趸顾文月的人,是常山那样,拳拳赤心的人。
北商街?多注意些就可以了,没必要如敌卧榻,处处提防。”
钱阳臻闻言,点头称是,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钱阳臻一出来,那在外恭候的长老便为了上来,连忙请求道“大小姐,不知家主如何惩罚我等?”
钱阳臻一愣,随后问道“怎么这样问?”
一名长老连忙说道“大小姐没有怪罪我等,我等心中也是感激的。想来家主即便惩罚我们三人,我等也不会受太多苦,因此惩罚我等便可以了,自然不能让大小姐受罚。”
钱阳臻看着面前三人,心间竟微微摇动。
钱阳
臻缓缓摇头“不用,家主没有惩罚任何人。你们回去,各司其职就行了。”
三人皆是一惊,随后欢喜不已,连连行礼,簇拥着钱阳臻行进着。
钱阳臻感受的到,这三人是真的尊敬自己,无关乎身份。这一刻,钱阳臻竟有些动摇。
三人一一与钱阳臻告别,钱阳臻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询问了三人姓名。
三人兴奋至极,将各自名字告与钱阳臻,随后便欢喜离去。
“韩酬未、郑题功、钱扶阳。”
钱阳臻不自觉的咀嚼着三人名字。
许久过后才缓缓恢复冷静,一人立于风中,不知在想什么。
……
关于顾文月的事情,肖家与钱家,对外宣称顾文月盗取三才门灵玉,畏罪潜逃。
肖家则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着缉拿顾文月的角色。
这进一步推动了肖家与钱家弟子间的分裂。
肖家弟子无比认同顾文月偷盗灵玉这个说法,而钱家弟子一直认为这是肖家的陷害,两家弟子间的冲突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最后被肖文笛与钱阳臻压制了下去。
至少在明面上,两家弟子是起不了冲突的。
至于私底下,也不会管太多。
北商街冯源店内,冯源坐在侧位,四号座位空着,那是常山的。
空座前,摆着一盆昙花王。
主座也空着,那是留给顾文月。
座位前,摆放着一墨斗,一刀一尺。
墨斗有衡量曲直之能,刀尺有裁退进用之功,非尊者,不能善用。
这北商街,除了顾文月,没有人配像墨斗、刀尺一样,衡量、退进一个人。
冯源看向王德、王顺四人,又看向章质夫,缓缓说道“顾长老,还活着。我可以确认这一点。只可惜,我无法联系上顾长老。——但,那怕顾长老不在,这北商街,还是要由我们来做主。”说着,冯源看向了章质夫。
章质夫迟疑稍许,接着点头应道“对。这北商街,还是我们的。”
冯源直接开口“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这次的顾长老的离开,绝对是肖家与钱家的陷害。所以,我想问在座所有人,我们在这北商街,目的是什么?”
王德直接想起来开口道“等。我们在等。我们要等顾长老回来!”
剩余之人没有什么犹豫,立刻附和道“我们要等,等顾长老回来!”
冯源最后缓缓看向章质夫,章质夫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震撼全部流露在脸上,最后缓缓肯定道“等,顾长老回来。”
冯源于是站起来,沉声说道“我召集各位来,便是确认各位的目的。——我也不需要各位用一辈子来等一个下落不明的人。”
冯源看了章质夫三眼,接着说道“但,现在我们要团结,日后北商街被我们彻底掌控了,我们也可以各奔前程。——不过我冯源,是要一直等顾长老回来的!是顾文月,让我有了今天。所以,冯某我!始终是追随顾长老的!”
王德等人连声喝彩起来,唯有章质夫附和着。
章质夫心中嗟叹道“无怪乎顾文月会被除掉……”
圣齐宗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只是这一代的弟子们,牢牢记住了一个叫“顾文月”的人。
他们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说过:坚守气节,是人尊严的赞歌。
尤其是那抚摸长刀黄龙背的安师兄,常于山巅下棋的贾师姐,还有那李疆。
甚至是突破道悟道境的青九。
他们都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为整个圣齐宗带来不一样的气象……
……
风庶村是云顶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村庄,这里的人,连一个天之境界的修炼者都没有,属于是山沟沟里的村子。
直到现在,还把修炼的人称为仙人。
村子前段时间来了一个青年,带着一个瞎子,由于饥饿无力,被老村长收留了下来。
青年不愿白吃那几碗饭菜,每日都会进山狩猎。
本是穷冬之日,哪里会有什么猎物,村长担心青年不识山路,再看青年身体单薄,怕出意外,执拗着不让青年入山。
奈何青年还是偷偷去了。
也是奇怪,青年每次回来,都能狩猎有果。
鸟雀、走兔,獐子、豪猪,竟都能猎来。
风庶村一时间都关注起这个青年来。
最后许多村民一同跟着青年一同入山,在山里见识了青年力大无穷、狩猎精准的本领后,愈发佩服。
甚至有不少村民来同青年说媒,青年应付不过,只能躲到瞎子的房间里。
今天,又有村里大娘来与青年说媒,青年自是败下阵来,只能冲进瞎子屋子。
青年一进屋,便看到瞎子整个人呆滞着,像一棵病怏怏老树。
青年正是王之韦,逃亡过程中,带着顾玉成来到了风庶村。
只是那顾玉成自醒来后便瞎了,这事连王之韦也搞不清。
但王之韦知道顾玉成修为还在,因此依旧希望能同顾玉成一起离开,离开仁皇省。
只是顾玉成自从醒来后就一直这副模样,王之韦也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顾玉成这个样子,连饭都不吃。
若不是村长女儿喂他,怕是早饿死了。
王之韦只觉得气氛压抑,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正当王之韦扭捏无言时,村长女儿推门进来了。
王之韦连忙起身“李姑娘。”
李姑娘面色一红,轻柔着回道“王大哥客气了,王大哥。”
王之韦也是有些拘谨,退到一旁“来,来领顾大哥出去活动?”
李姑娘点点头“是哩,顾大哥一直在屋子里闷着,迟早憋坏了身子骨,要领出去走走。”
说着便来到顾玉成身前,缓缓搀扶起顾玉成来。
王之韦谢道“多谢李姑娘了。”
李姑娘笑道“不幸苦。王大哥你叫我……若俗就好。”
王之韦一愣,脸颊微烫,跟着李若俗走出门“若、若俗姑娘……”
李若俗声若蚊蝇,应道“嗯…”
王之韦连忙谢道“还是要谢谢若俗姑娘不嫌弃我们这两个粗鄙之人,每天都来帮忙。”
李若俗笑道“不哩,不哩,王大哥和顾大哥看起来这么干净,就不像我们这些人一样,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的。”
王之韦心中微微荡漾。
这还是第一个有人这样夸赞自己。
顾玉成被扶到村口,晒着太阳,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若俗与王之韦并肩站着,路过的孩童则跑到顾玉成面前,唱唱跳跳,喊着“高瘸子、顾瞎子,顾瞎子,高瘸子,一个一个都坐风口哩。”
李若俗连忙上前呵斥、驱赶孩子们“不许这么说!不许这么说顾大哥!”
孩童们连忙四散开来,带着得意的笑跑远了。
李若俗担忧的看向顾玉成,王之韦见状也上前安慰“顾大哥,你也别在意,都是孩子罢了,小孩子,口无遮拦的。——顾大哥?”
王之韦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顾玉成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