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桑叔怔愣了一瞬,好似陷入回忆,神情有些伤感。
但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一脸无所谓道:
“这都不知道哪年的事了,过去这么久,我也记不清了。
哎呀,不就一道疤。
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又不是女娃子,还担心破相咋地?
行了,小彦你们也不要推辞了,今天就在这吃饭吧,我这就去弄饭。”
说完就去忙活了,显然不想多说这件事。
林染他们想去帮忙,但都被赶出来了。
林老三便跟何晓月去盯着渚水大队的大队长,看他们有没有连夜将人送去报公安。
桑家就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桑家两口子的房间,一间是桑宁的。
偶尔也会用作灶房。
一般家里有荤菜时他们都习惯了躲在屋子里烧。
生怕香味传出去会引来找茬的人。
毕竟这些年被批斗得实在是怕了,不得不谨慎点。
不过其实今天是他们多虑了。
不提整个大队每家每户都分到了肉,就说这肉还是何晓月打的。
而何晓月此时就在桑家。
大队里即使有人不爽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
只是时彦看着桑叔两口子熟练的操作,不由想到小时候。
那时候时家还没出事,桑叔跟着父亲一起打理时家的产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桑婶的家世虽不显,可也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
现在手上却布满了老茧跟冻疮留下的伤疤。
时彦一时眼眶有些发热,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出了屋子。
林染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出来刚好看到桑宁正在门口砍柴。
时彦走过去帮忙,可奈何桑宁压根不领情。
理都不理时彦,直接抱着柴回屋了。
时彦怔怔地望着桑宁的背影,眼神里满是自责和怀念。
就在林染想出声安慰时,他突然开口了。
“其实我跟小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他比我小三岁。
我还记得他刚学会走路后就喜欢光着屁股整天跟着我,一声一声的彦哥喊着。
我那时候特别嫌弃他,觉得小孩子真麻烦。
所以就对他特别凶,希望能赶走他。
谁知道他根本就听不懂,还以为我在跟他玩,就知道在那嘿嘿傻笑。
他那傻样我到现在都记得。
没想到一转眼过去,我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也回不去了……
是我们家连累了他们。
小宁怪我也是应该的。”
这还是林染第一次看到时彦如此失落无助的样子,她的心也好似被人攥紧,勒得生疼。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毕竟十几年的苦和累,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紧紧握住时彦的手,静静地陪着他。
不停地告诉他: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多想。”
时代的洪流,他们谁也不能幸免。
突然,林染的余光扫到门口那被月光映射出来的半道身影正在轻微颤动,忍不住轻声开口:
“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怪你。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话音刚落,那道颤动的身影猛然顿住。
而时彦并没有注意到,只以为林染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才这么说。
晚上吃饭的时候桑宁并没有露面,也不在家。
桑叔无奈叹气。
“这孩子真是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直到第二天四人准备离开渚水大队时,桑宁这才一身狼狈地赶回来,不过依旧臭着一张脸。
只是经过时彦四人时,随手将背上的背篓扔给时彦。
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看着背篓里已经处理好的两只野兔跟几只野鸡,几人面面相觑。
这下就连林老三都有点看不懂这个桑宁了。
“这小子该不会在山上待了一晚上,就为了抓这些野味给我们带着吧?”
听到这话,时彦再也忍不住追了上去。
但桑宁摆明了就是不想跟时彦多说什么。
所以很快时彦便一个人回来了。
几人见时彦心情不好,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桑叔很高兴。
“这小子总算懂事了一回。
我正愁家里没东西给你们带着。
这下好了。
都是山里野味,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时彦想拒绝,奈何桑叔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小彦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跟林同志也要好好相处。
若是你爸……”
说到这,桑叔也说不下去了。
但时彦知道他想说什么,看到桑叔泛红的眼眶,他只能哽咽着点头。
“我知道的,桑叔,你跟桑婶、小宁也要好好的。
等我有机会了再来看你们。”
这一幕看得几人心里酸酸的,就连一向心大的林老三此时也没有开口打扰他们。
最后几人离开的时候,偷偷在桑叔枕头下面塞了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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