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公历1446年5月21日,以撒带着自己的收获离开君士坦丁堡。
摩里亚大公号在一片冷漠中来,又在一片冷漠中走。
三天后,到达帕特雷港。
正好遇见在此停靠的蒙费拉托贸易舰队。
雅典化作一片焦土,蒙费拉托贸易公司把帕特雷港作为东地中海贸易的目的地之一。
一年过去,舰队已经今非昔比。
两艘大型三层桨帆战舰,四艘中型桨帆战舰,15艘运输船组成的舰队足以应对异教徒海盗的袭击。
诺维奇在一年的航行中,不光晒黑了脸颊,还积累了大量经验,举手投足透出一股沉稳。
以撒特别宴请诺维奇和诸位船长,菲德尔和克尔曼再见同伴,非常开心。
酒至半酣,以撒冲诺维奇使个眼色,两人离开房间,前往以撒的办公厅。
先给诺维奇倒上一杯醒酒汤,以撒示意诺维奇坐下。
“我派你干的事有眉目了吗?”
以撒把玩着手中的**公权杖。
这是约安尼斯八世封赏给以撒的,作为他奉献的奖赏。
“殿下,我们的部分水手已经学习了初步的希腊文和制图学,有五个水手已经派往北非。”
“具体是北非的那些地方?”
“有两个在突尼斯城,一个在的黎波里,一个派往昔兰尼加,最后一个是在苏尔特。”
“有什么消息吗?”
“殿下,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哈夫斯王室内斗,地方势力坐大,贝都因人劫掠……这都是寻常事了。”
说罢,他还开开玩笑。
“从我记事起,北非就像小姑娘织的亚麻,简直一团糟。”
“地图和当地的风土人情都有记录吗?”
以撒没心思理会他的小幽默。
“都有记录,我都带来了。”
“有没有发现值得招募的人才?”
“这个倒是有几个,其中一个是一位贝都因部落酋长,被他的叔叔夺走了部落民,无处可去,找到我这里。”
以撒记下。
“还有吗?”
“还有就是几个寻常的阿拉伯人,按照您的标准,会认字写字的都算人才。”
“不少人压根不愿意跟船。”
诺维奇有些尴尬。
以撒点点头。
这真不能怪这位保加利亚船长。
这个年头,陆军属于贵族兵种,海军属于平民兵种。
一般识文断字,受过教育的贵族子弟都不会投身大海。
不过,以撒还是有些失望。
“这样吧,我派几个人跟你的船队,沿途收集资料,你负责协助他们,以前的工作也与他们对接。”
“是!”
诺维奇也松一口气。
自己本来就不适合干这种事情,交给别人更好。
“你先留下,我已经命令陆军交接防御,开拔帕特雷。”
“安德烈总管和两个总督区的使者也会过来。”
诺维奇点点头,敬礼离开。
以撒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一周后,帕特雷港,大校场。
帕特雷这座港口小城,拥有着与体量不符的大校场。
据说在巴西尔二世时代,这里曾作为伯罗奔尼撒军区的一个集结地。
来自陆军四支军团的士兵,来自地中海舰队和蒙费拉托贸易舰队的水手,各个指挥官,都站在大校场上,等待他们的殿下。
临时搭起的高台上,以撒望着台下几千名水手士兵。
“今天把各位找来,没别的意思。”
几个传令官在方阵中骑马跑着,传达殿下的命令。
“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失去了不少兄弟,你们都拼尽了全力。”
“我很感谢你们对罗马做出的贡献。”
“话不多说,发赏!”
“下面,传令官点到的人,上前!”
“第一名,菲德尔舰队长!”
菲德尔跑上前,单膝跪下。
“殿下!”
“指挥舰队,海上冲锋,我不及你。”
“海事有你,我可无忧。”
以撒从侍从手中接过打造好的弯刀。
刀身由乌兹钢打制,刀背上雕刻着东罗马紫色双头鹰的纹章。
刀柄上绘着巴列奥略家族的家徽,刻着一行希腊文字。
以神之名,依我之行,伊萨克·巴列奥略赠。
然后是底部的序号,001。
“愿为殿下征战,万死不辞!”
菲德尔大声说,接过弯刀。
“第二名,米哈伊尔军团长。”
以撒的老师米哈伊尔跑上前。
“训练军队,严明军纪,我不如你。”
“愿为殿下征战!”
同样的弯刀,编号是002。
“亨利舰长!”
“是!”
“孔蒂骑士!”
“诺维奇舰队长!”
“马鲁纳军团长!”
“易卜拉欣军团长!”
“神射手哈坎!”
“先登勇士里昂!”
……
以撒很快将50把乌兹钢锻造的精良弯刀发下去,部队的各个阶层都有,从军团长到普通士兵。
与将领不同,士兵这个群体是最朴素的,最喜欢的是钱,其次是尊重。
爱国情怀什么的,底层士兵基本没有。
这种特制的弯刀,以撒只分发了50把,做工考究,不惜成本,表彰作战英勇和指挥得当的士卒和将领。
这些弯刀一方面可以直接用作战争,另一方面也是身份和荣誉的象征。
部分得到弯刀的士兵兴奋地向周围的同袍炫耀着,接受他们羡慕的眼光。
接着,以撒开始发赏,大把大把的金杜卡特从以撒的钱袋流入士兵的腰包。
以撒还借此规定了战后抚恤和伤残士兵的慰问金。
这次军赏和弯刀,花了以撒8000多个杜卡特。
不过自己在士兵中间的形象,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经过这次战争的洗礼,以撒的军队数量下降,但是质量可是上升了不少。
有了这些老兵的支持,自己想要扩军,就能容易许多。
以撒没有耽误士兵们进城潇洒的时间,带着全体军官,步入自己的会议厅。
以撒走上主位坐下,旁边站着侍从官安德尔森。
菲德尔舰队长带着军队系统坐在以撒右边,安德烈总管带着行政和商务系统坐在以撒左边。
敲敲桌子,示意诸位看过来。
“好久没有和大家聚在一起了,这是我们军政联席会议的第一次,以后每年一次,时间和场地另定。”
“安德尔森,简单介绍一下形势,随后各方代表发言。”
安德尔森走上前,简略讲了讲这一年战争和军队情况。
随后,安德烈总管躬身一礼,开始说明蒙费拉托贸易公司的近况。
“由于之前战争的影响,我们在雅典的贸易暂时停止,奴隶改为从西非进口,与希腊几内亚贸易公司对接。”
“此外,我们的舰队已经不惧大部分异教徒海盗,甚至还可以偶尔劫掠路过的商船。”
“这一年多,我们总共进行贸易四次,分红为2万五千杜卡特金币,相信以后有了西非黑奴贸易的便利,挣得可以更多。”
以撒点点头,这些基本如他所料。
“古滕堡先生,你来讲一讲。”
“啊,我……”
古滕堡慢慢站起来
“殿下,我们印刷厂的工作没什么特殊,有些商人已经开始仿制我们的产品,不过暂时不用担心。”
“我的技术,他们还得学!”
古滕堡笑笑。
“总督区现在如何?”
拉帕尔马总督区的使者率先站起来。
“殿下,我们现在已经建立了一个2600人的小镇,水资源不够了,总督正在想办法打井。”
“现在从我们这里经过的探险船越来越多,我们也能通过为他们提供服务而挣一笔钱。”
“我们的收入暂时还不够填补支出。”
比热戈斯总督区也大差不差,建立了一个600人的小港口,通过岛上的黑人劳动力和丰富的木材资源造了不少小船,时常前往几内亚比绍地区与部落交易黄金,同时抓捕奴隶。
“这是我们一年所得,共2万杜卡特。”
比热戈斯总督的使者将几个钱袋交给安德尔森。
奴隶和黄金,都是暴利。
随后,其余的各个方面都做了汇报,问题还是很严重的。
比如,哥西亚总督想购买一些火器,报上去之后,无人办理。
洛泰尔想找一些水利工程师,勘测一下岛上的水资源,打几个井,也无人应答。
以撒琢磨一下,决定就着这个机会,规范部门和职权。
站起来,手向下一压,止住诸位的窃窃私语。
“陛下已经封我为**公,管理全部的海外领土,我决定,正式建立行政机构。”
以撒掏出之前的底稿。
“安德烈总管担任商务大臣,里德尔和诺维奇协助,管理两个贸易公司的事务,统管罗马城印刷厂。”
“威廉·巴列奥略担任殖民大臣,管理大西洋舰队和两个总督区。”
“里德尔担任财政大臣,管理领地财政。”
“伊苏尔特·斯弗朗其斯担任内务大臣,管理一切内务。”
“阿尔伯特担任间谍总管,管理我们的情报事务。”
“兰斯洛特担任工程大臣,管理工程营建事宜。”
“正式建立皇家骑士学院,暂时设在米斯特拉斯,下属军队疗养院和战争孤儿院,我自任院长,安德罗尼卡·巴列奥略负责平常管理。”
“正式建立皇家海军学院,暂时设在帕特雷港,以后会聘请葡萄牙人作为教官。”
暂时就这么多。
这样的安排是有深意的。
以撒的元从老人都获得了最为重要的职位,管理目前所有实际事务。
通过斯弗朗其斯向以撒投奔的人才也得到了重用,看上去权势极大,实际上全是空头支票,现在啥也没有。
这样一来照顾了老伙计们的情绪,二来又能吸引到更多人来投。
会议结束,普大喜奔。
结束后,以撒来不及休息,接见了诺维奇找到的几个“人才。”
为首的是一个落魄的青年,见以撒走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恭敬地跪在地上。
其余的几个贝都因人也是纷纷下跪。
以撒坐下,示意他们免礼,诺维奇站在旁边,护卫以撒安全,新上任的内政大臣伊苏尔特也在一边旁听。
“来自罗马的王子,请救救你的子民吧!”
用的是蹩脚的希腊语,以撒差点没听懂。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这句话。
“我会说阿拉伯语,好好说话。”
“殿下,我叫阿布,是苏尔特的一名舍赫,费赞也承认我的身份,但是我的叔叔夺走了我的部族,背叛了我们的祖先,请您帮助我夺回民众!”
“为什么不向费赞或者突尼斯寻求帮助?”
阿布撇撇嘴。
“哈夫斯王朝连年内乱,每个继承人都想着占据最富裕的突尼斯,凯鲁万,斯法克斯这样的大城市,根本不会管我们的。”
“至于……至于费赞,我猜叔叔就是他们支持的。”
“你的谈吐,不像一个土生土长的部落舍赫。”
“父亲很小就把我送去巴格达,跟着一位马利克派学者学习,自然和那些土人不一样。”
“直到兄长突然去世,幼弟年少,父亲才把我叫回来继承位置。”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挺起胸膛。
“可是也就是因为太久没回部落,叔叔趁机夺位,我没能守住。”
“特地请求殿下帮助!”
“只需要200个金杜卡特,我就可以招募人手,夺回部落,到时候定会如数奉还!”
好家伙,空手套白狼是吧,连利息都没提。
“我们会考虑的。”
以撒将他们轰出去。
“诺维奇,伊苏尔特,你们怎么看?”
以撒请二人坐下,倒上三杯酒,吩咐侍从拿来北非的大致地图和派遣水手绘制的苏尔特详细地形图。
苏尔特位于哈夫斯王朝和马穆鲁克埃及之间,北部一小片沿海为地中海气候,其余地方为温带沙漠气候,全年干旱。
主要民族为柏柏尔人和贝都因人,主要信仰逊尼派,部分部落信仰伊巴德派或者原始宗教。
苏尔特目前属于费赞联合部落王国,但是中央对于各个部落的管辖权很弱,基本以部落为单位,自行其是。
这里虽然贫瘠,但是连接了昔兰尼加和的黎波里,是重要的走廊。
历史上,这块小地方从来没有诞生出什么强权,哈夫斯王朝强大时,就归属于哈夫斯,马穆鲁克啥时候有兴趣了,也可以臣服于埃及苏丹。
“殿下,您对于这件事的期望是什么样的呢?”
“您是想简单地扶持一个忠于您的部落来更好地进行北非贸易,还是想占下这里,作为未来的基地?”
以撒望了一眼伊苏尔特。
不错啊,一眼就查明了问题的关键。
“都讲一讲。”
“如果是第一个,您完全可以扶持贸易重镇的商人,比如突尼斯或者斯法克斯,这样能更早看到回头钱。”
以撒耸耸肩,不置可否。
“第二个呢?”
“那么我承认这是一个好时机,哈夫斯王朝刚刚结束和特莱姆森的边境冲突,但是并没有签订和平条约,”
“哈夫斯王朝统治重心全在突尼斯城附近,他们的继承人也全部围绕那里展开斗争,边境的部落暂时无法做出反应。”
“此外,马穆鲁克也是深陷宫廷与外省的斗争中,大马士革和开罗之间明争暗斗很多年了,也应该不会对我们做出什么。”
“至于本地的费赞部落联盟,完全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反倒是环境和疾病才是我们的大敌。”
“说得好。”
以撒点点头表示赞扬。
“但是,殿下,这值得吗?我们从那里根本得不到什么。”
送走二人后,以撒又给自己倒一杯酒,望着地图久久不语。
值得吗?
当然值得。
只要自己能够挺过第一轮的反击,建立起城堡和工事,那么缺乏器械的部落民根本没办法将自己赶走。
葡萄牙人的休达港,就是这么来的。
自己的军队会像跗骨之蛆一般,通过这片走廊,蚕食鲸吞。
最大的问题,是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