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南门口,城门楼上。
“陆总旗,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红色飞鱼服指挥歪斜脑袋,语气不咸不淡问道。
他脸色不太好看,
连看向下方近百群众的眼神都略带阴郁。
先前镇抚大人下达命令,
要求各关口不惜一切代价阻拦魔教妖人,以图将对方歼于城中。
结果自己拦是拦了,就是没拦住,
还眼睁睁望着对方从头顶上溜走,简直丢人。
这不,
刚从镇抚那儿领完训回来,心情能好才怪。
“大人,
卑职见两名妖人从驿站前逃走,当即领兄弟们前去阻拦。
岂料前脚刚走,后脚又有藏匿的魔教杀出。”
身着黑衣飞鱼服的缇骑脊背微曲,双手作揖,禀报着情况。
其卑躬屈膝样,
完全不复先前折腾商贩时的嚣张气焰。
“都怪卑职武艺低微,敌不过魔教妖人。”
他语气沉重、神色哀婉:“不止折损好几名兄弟,连带许多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卑职...有愧。”
说到这里,缇骑眼中默默流出两行清泪,
滚烫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于地面变作几滩小小水渍。
“男子汉大丈夫,
跟个娘们似得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武艺差不要紧,关键要敢打敢拼,不能失了胆气,
否则和宫里没卵的阉人有何异?”
红色飞鱼服指挥摆摆手,
一副悍不畏死的大义凛然模样:
“入了伍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早死晚死而已。
何况这次魔教妖人着实厉害,
两位镇抚大人以及本官都没拦住,
凭你陆锦和十来名兵卒就能?”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好了好了,把东西放下就去统计名单吧。
死去的弟兄没丢我们午都卫脸面,
一定要重恤,不能寒了人心。
名为陆锦的缇骑应了声,
拖着受伤右腿一瘸一拐转身离去。
刚走没几步,
他忽又转身作揖道:“千户大人,下面那群百姓中有人携带兵器,是否严查一番?
毕竟魔教妖人最擅伪装,
万一他们去而复返再兴风浪就糟了。”
“行吧行吧,
我现在得去城里帮镇抚大人善后,这里暂时交给你。”
“是,卑职领命。”
望着陆锦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红衣飞鱼服指挥方才踏步走到城墙边,
居高临下俯视近百名从驿站而来的百姓。
“青天子发布限武令后,伏城江湖势力十去**。
寻常百姓莫说携兵器入城,连粗木棍棒都不敢私藏。
这么堂而皇之进来,莫不是坐店护院的镖局?”
“没错,
我就是西城福安镖局的总镖头宁无双。
这是路引和印信、官作立样。”
城门前,
牵着枣红马的女子将证明以及鱼头刀递交给兵卒,
一五一十交代着自己身份。
此时距离城中动乱结束已过去两个时辰,
惊魂未定的百姓在驿站等候许久,
这才被去而复返的缇骑陆锦领着来到城门前接受检查。
换做以前倒也没如此麻烦,
大伙把路引一交,交代清楚入城缘由便没甚大事。
只是今日魔教妖人闹得太凶,所以盘问更加复杂了些。
重新变化模样的秦诺,
在抵达驿站附近后趁乱混了进去,
现在亦如旁人那般老实取出证件,等待接受检查。
“那缇骑去而复返,
途中并未遭遇袭击,腿上却莫名多了两道伤口。
而且一回到驿站就把绿虫尸体收拾打包带去后院。”
秦诺瞥了眼从城楼蹒跚走下的陆锦。
后者绕过普通百姓,来到村姑打扮的宁无双跟前,
尚未开口先拿过三份证件仔细翻看起来。
“西城福安镖局总镖头,名头不小。”
他斜着眼睛,声色清冷道:“我记得这家镖局上任总镖头宁仁海,
因为丢了担大镖,赔光家底,
导致偌大镖局从此一蹶不振。
距今差不多有三四年了吧?
我以为早早关门大吉,
没想今儿个又重新开张,真是令人唏嘘。”
陆锦沉默片刻,
眼睛直直盯着宁无双续道:“我在南门当差有些年头,时常进出者皆有印象。
你这面孔,瞧着生分得紧哪。”
被人蓦然揭开伤疤,
宁无双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不过她很快压制下去,拱手作揖淡淡回道:“承蒙大人记得家父。
小民为父守孝三年,
前些日子才从老家回来,大人见着面生也不奇怪。”
“是么?”
“千真万确,小民没有半句谎言。”
两人交谈声音不大,
离得远了几乎无法听清,因此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倒是秦诺仗着耳聪目明,听了个仔细。
简单来讲,
就是那缇骑敲打宁无双,不要把实情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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