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宫。
御书房,沈琅一手掀翻青玉案上的朱红折子,脑门青筋暴跳,得知全盘计划被打乱,只因薛烨的贪功冒进,他气恼得想要杀人,筹谋这么久,甚至搭进去一个肱骨之臣,换来的只是对平南王的打草惊蛇。
盛怒之下,沈琅也不管什么亲舅舅亲表弟,拟了降罪的圣旨,直接将罪魁祸首薛烨狠狠发作了,将其流放到沧州三年,不得诏令,不允许归京。
定国公薛远教子不严,被当堂痛骂,停职回家,什么时候回来上朝,则是未知数。
腿伤还没有养好的薛烨还没来得及哭惨,便被沈琅惨兮兮地被发配了,惹得定国公府夫人心疼不已,跑来泰安殿哭诉,“太后,沧州那么偏远,烨儿怎么能去哪儿。”
薛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声泪俱下,负荆请罪来见沈琅却吃了个闭门羹的薛远沉着脸,精神萎靡,眼巴巴看着薛太后。
薛太后听得心烦,忍不住冷斥,“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溺爱烨儿如此,他何以那般莽撞冲动,做事没有脑子,如今陛下那边正在气头上,哀家就算替烨儿求情,也得寻个好时机啊,你们先回去,等哀家消息!”
打发走了薛氏夫妇,薛太后盘算起另一件事,有点犯难,沈芷衣过来请安时,她的眉头依然高高蹙起,看上去很苦恼的模样。
沈芷衣替薛太后轻柔地揉着太阳穴,声音温和地劝说,“母后,儿臣觉得,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薛家触了皇兄的霉头,流放薛烨三年也算小惩大戒,您如今身体不太好,还是好生休养,别和皇兄起争执了。”
不知为何,皇兄这段时间很少来泰安殿请安,沈芷衣不清楚其中原由,薛太后心里门儿清,她暗插在惊鸿宫的人手全部折了。
沈琅其实知道薛太后背地里搞的小动作,甚至拔除对方一部分势力,以示警告。
薛太后不赞同地摇头,“你不懂,娘家若是脸上无光,哀家这个太后做的有何意思,估计惊鸿宫那位要骑哀家头上去了。”
一想到谢琳琅的肚子越来越大,薛太后的心情更差了,她不是没使手段算计,但沈琅对惊鸿宫的保护越来越严实,折算进去的人手太多,只能等到谢氏生产那日再动手。
沈芷衣劝说无果,只得作罢,特意挑件喜庆的事说给薛太后听,希望她高兴点。
“母后,钦天监那边已经定了良辰吉日,王兄的婚事就在半月之后,皇兄嘱咐儿臣跟您说一声,既然赐了婚,婚事也要赶紧办起来,皇兄把筹办王兄婚礼的事交给皇嫂来办,不希望母后操劳,颐养天年即可。”
薛太后的眉毛一挑,嘴角抿的很紧,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儿子分明是要降她的权柄,给玠儿挑的王妃不合她的心意,婚事还要早点办,这是担心她有后手,哎,他们母子何以走到今日不信任的地步。
沈芷衣絮絮叨叨又说了其他的事,见薛太后的脸色不好,兴致总提不上去,便没有继续说,服侍母后喝了汤药出了泰安殿,漫无目地往前走,连随身的宫婢都懒得带了。
行至御花园一隅,凤竹森森,梧桐庇荫,夏日的凉风送来一阵怡人的清凉,沈芷衣看到前方有抹熟悉的锦服身影,是沈玠。
沈芷衣亲热喊一声“王兄”,却发现沈玠好似木头人一般,傻傻呆立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快步走近,顺着对方略带痴迷的目光看去,不觉愣了愣。
前面是皇贵妃的华丽辇轿,对方应该是赏完花准备回去,前前后后跟着宫人乌压压一群,沈芷衣感慨地看了一眼,又诧异地瞅了还没回神的沈玠一眼,王兄似乎看痴了。
“王兄,你看傻了呀!”
沈芷衣拍了一下沈玠的肩膀,脆生生地喊道,吓得沈玠脸色大变,浑身一颤,随即反应过来,略带尴尬地看向她,“芷衣。”
沈芷衣努了努嘴,灿烂的明眸里满是疑问,“王兄,你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啊。”
在她的印象里,王兄温润阳光,满脸笑容,好似没有什么忧愁事,但就在刚才,沈芷衣看得很清楚,王兄看皇贵妃的背影是那样痴迷眷恋,恋恋不舍,好似在看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沈芷衣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个哆嗦,皇贵妃是皇兄的妃子,她和王兄的小嫂子,就算对方再如何美若天仙,王兄也不应该对皇贵妃有任何超出叔嫂之外的绮念。
“我没事,我先走了。”
沈玠想到即将而来的婚礼,眼神微微一黯,和沈芷衣说话也提不起精神,语气落寞而充满苦涩,他的亲事只由皇兄一纸诏书便判定,自己毫无选择权,这就是天家兄弟。
好的时候是兄弟,不好的时候便是君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赐婚。
沈玠反抗不了,只能逆来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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